“晉朔帝任一個子在那裡拋頭面， 而我卻要灰溜溜地著跑……”甦傾娥低聲道。

相公子斜睨一眼，道︰“不然呢？留在那裡等著晉朔帝將你拿下嗎？”

“他憑什麼將我拿下？這不是你說的麼？”

相公子有些不耐，他似是理解不了甦傾娥為何能這般愚鈍， 他道︰“那得是在江縣百姓都將你奉作神時， 晉朔帝素來好臉面，便不會肆意為難你。可如今……”

甦傾娥閉了。

如今， 他們的糧都人搶了， 只能生生看著朝廷拿他們的糧來賑災。

倒好似給別人做了嫁裳！

“我們為何要回永辰縣？何不換個別的縣去繼續賑災？”甦傾娥不死心地問。

若說原先對鐘念月只有提防與嫉恨， 如今那就真是勢要與對方分個高低了。

相公子道︰“我不信你。”“你與那鐘念月站在一， 確實更像是神，你麼， 便是連妖都算不上。”

連妖也算不上？！

甦傾娥心頭火登起， 還沒過這樣的侮辱。

咬了咬舌尖，這才忍住了心下的沖。

相公子淡淡道︰“而且……”

“什麼？”

“青州大水， 本該是個極好的挑人心的機會。可我沒想到，晉朔帝竟然這樣大方， 將監國大權予了還未加冠的太子。又不顧龍貴重，親自帶著大皇子與三皇子親赴青州。隻這一舉， 便可青州上下皆伏，生不出一反心了。要知古往今來，幾個皇帝能做到這般？”

甦傾娥心道，是。

只有晉朔帝敢如此。

相公子又道︰“你可知那鐘家公子是個什麼人？”

甦傾娥一愣。

旁人不知，還當真知曉！

那鐘隨安可是傾慕得很，只是這輩子因著了下毒的疑兇，這些日子裡逃來逃去， 這才沒機會接鐘隨安了。

甦傾娥道︰“懷大才，古板正直， 人中龍。”

乃是追求者中，相當拿得出手的一位了。

相公子越聽誇，眼神便越見幽暗，他道︰“他是今歲的金科狀元，我也沒想到，晉朔帝會將他帶出來，還敢將他獨自用到了災的縣。此人救災自有一套本事，置起來都極為妥帖。”

甦傾娥眸閃。

上輩子隻知鐘隨安升極快，是極為出的人。但他多半時候都是在與太子鬥法，為了……

可如今呢，竟是都鐘念月的依仗了！了的阻礙了！

“最人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是那三皇子。”相公子冷聲道，“莫非昔日眾人都看走了眼？”

“三皇子如何？”

“他如今年紀仍輕，卻已被晉朔帝獨自派往救災，如今……災也已穩下來了，百姓竟無一人有不滿。”

“不可能！”甦傾娥口而出。

怎麼會呢？

縱觀兩輩子，三皇子都始終是那般，沉，心思毒辣，卻又被莊妃寵得蠢笨，連裝都不願意裝，於百姓從來談不上心懷仁慈的東西！

在他眼中，人如螻蟻啊！

甦傾娥想起他都覺得既有些怕，又覺得惡心。

“是不是那些百姓敢怒不敢言？”

“不是。”相公子冷聲道︰“難不我手底下的人，親去探的結果還有誤？”

甦傾娥咬，仍舊不敢信。

難道……鐘念月當真也重生了？是改變了這一切？不不，與三皇子還打過一架，可謂是有著深仇大恨，豈能改變三皇子？

只是這一切，確實與上輩子大不相同了。

正想著呢，那馬車忽地停住了。

相公子低聲問︰“何事？”

外頭的人低了聲音道︰“門口有守衛。”

甦傾娥不看向了相公子。

知曉永辰縣已被他控制，連縣都不知為何聽從於他，他們回這裡，便如回大本營，怎麼會因門口有守衛而停住呢？

甦傾娥匆忙掀起了簾子一角。

城門上下的確都有守衛！

與縣城的守衛截然不同，這些人……乃是從別的州調過來的，穿的還是別州的服。更有些著的乃是京衛的服。

甦傾娥的目一晃，隨即瞥見了大皇子的影。

“晉朔帝竟然留了大皇子把守此地！”甦傾娥驚聲道。

相公子似是已經猜到了。

其余各地去了什麼人，他手下都報給他了，這樣一刨除之後自然就只剩下了大皇子。

“晉朔帝到底……怎麼想的？”他沉聲道。

晉朔帝對兒子放權，但放得並不多，畢竟他正當壯年，又是個雄韜武略的皇帝。

他對兒子並沒有多上心，若是這個不好使，便換個好使的。

這也是帝王自古的常態。

畢竟他想要有多個兒子，都能有。

難不……他傷著什麼地方了，從此不能有兒子了？

相公子面古怪，腦中生出了無數揣測。

若真是如此……那事倒也有回轉之機。

三皇子心大變又如何。

隻管那大皇子與三皇子都命喪青州，此後隻余太子。皇帝子嗣單薄至此，將來還有什麼延續的可能？

相公子垂眸道︰“先不進城了，命人傳我口令給那知縣，他備幾個人，待晉朔帝一至，便送到宴上。”

外頭的人問︰“要什麼樣的人？”

相公子心知娘定是失敗了。

他道︰“那清秀的，俏麗的，天真爛漫的，艷若牡丹的，都尋來……”

甦傾娥咬了咬牙。

縱使再不願承認，但還是出聲道︰“尋個像鐘念月那樣的。”

興許只有這樣的，晉朔帝方才喜歡。

否則，本說不清晉朔帝為何待鐘念月這樣獨特。只是怪哉，上輩子也並未有這樣一出啊！

相公子卻是一頓，憶起那日那鐘家姑娘的模樣。

他道︰“長這般模樣的，可不好找。”

甦傾娥聽罷，頓時更憋氣了。

還連帶著想起了娘那句，世間難得。

相公子吩咐完，便暫且離了馬車。

甦傾娥還當他要做什麼，只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會兒才發覺他越來越遠……他竟是拋下走了！

是不是晉朔帝會追上來？

甦傾娥一慌，當下也要往外走，卻被攔住了。

這廂鐘念月一行人，趕慢趕終於是抵了永辰縣。

因著行路匆忙，每日裡晉朔帝還依舊要盯著讀書，除此外便無旁的曖昧舉止，鐘念月自然也就先按下了念頭，隻管忙活起了眼前事。

等到了永辰縣，狠狠吐了口氣︰“趕路趕得我都了……”

孟公公笑道︰“這麼多的人，姑娘瞧上哪個，隻管哪個背就是了。”

鐘念月搖了搖頭。

孟公公不道︰“姑娘真是長大了，原先走哪裡，都要人背一背的。”

鐘念月一聽他說“長大了”，便想著了晉朔帝說的“及笄了”。

渾了，了下，小聲道︰“倒也沒有長很大。”

孟公公道︰“這一路趕著，倒也不是為旁的，是陛下擔心趕不上姑娘的及笄宴呢。這樣大的日子，總不能匆匆在外頭就辦了。”

鐘念月怔了怔。

從前不覺得什麼。

今日再聽人提起晉朔帝待如何如何好，為如何如何著想，便有些立不住了，渾都熱得慌。

匆匆應了聲。

他們的馬車在永辰縣的別館門口停住，不多時大皇子也從城樓返回了。

無論男，手握權力，總是要令人更容煥發些的。

如今大皇子便是這般。

他再見到晉朔帝，隻覺得這世上仿佛沒有比他父皇更親近的人了。

大皇子激地朝晉朔帝見了禮，迫不及待地要同晉朔帝匯報永辰縣的靜。

只是等抬起頭來時，他的目一下落在了娘的上，不由怔了片刻。

娘生得弱，貌比西施。

一福，都是風。

其實相公子對寄予厚倒也沒錯，只是晉朔帝眼中無罷了。

“父皇，這、這是……”

鐘念月輕一挑眉。

如今又換回了男裝裝扮，便了嗓子道︰“這是我的新丫鬟。”

鐘念月說罷，便當先一甩擺，走在了前頭。

把晉朔帝都給落後頭了。

這樣沒規矩！

大皇子心道。

再一瞧，好家夥，加上這個，後都三個丫鬟了。還有宮人不遠不近地跟著，說是眾星捧月也不為過。

大皇子不自覺地盯著多看了會兒，方才收住了目。

這廂鐘念月喃喃道︰“這般日子過著是真快活，後好幾號人伺候著……”

娘失笑道︰“只要姑娘想，將來後能跟十幾號人呢。”

鐘念月知意有所指。

想象了下。

……好家夥，那確實給皇帝當老婆更有排面。

但是，皇帝老婆只有一個，小老婆倒是有無數。

鐘念月咂咂。

才不想給人做小老婆呢。

一回到別館，娘便連忙伺候沐浴，換了裳，頓覺乾爽了許多。

眼見夜漸漸晚了，鐘念月正想著去問問甦傾娥抓著了沒有，倒是先有宮人來請去赴宴。

“永辰知縣擺下宴席，恭迎陛下從青州返回。”宮人知喜好，便又道︰“宴上有舞姬起舞呢。”

“這個好。”鐘念月欣喜道。

等鐘念月到的時候，那宴已經開了，舞姬剛舞完一曲，的腰肢緩緩扭著，……摔了一跤？

那舞姬連忙爬起來，跪在了晉朔帝的案前，抬起頭來，怯聲道︰“賤妾失、失態。”

娘︰？

這套路多有點眼。

這舞姬長得不錯。

可鐘念月無端想起來原著之中有類似的橋段，是太子與主吵了架，為激起主醋意，太子便故意誇了旁人送到他面前來的侍妾。

隨後氣得主嫉妒落淚，兩人拉拉扯扯，你推我讓，然後又增進了。

晉朔帝也會如此麼？

鐘念月不由扭頭去看晉朔帝。

晉朔帝卻也在看。

晉朔帝微瞇起眼，低聲問︰“念念方才瞧，是在瞧什麼？瞧生得？比之娘如何？”

娘一激靈。

陛下心有醋意，何苦拉我下水。

鐘念月一愣。

也沒想到會是晉朔帝先問。

不該是酸溜溜地問，陛下，你瞧，這個的長得好看麼？

鐘念月了。

一時有些抵不住晉朔帝的目。

他那目深沉又幽暗，好似要將吃進去似的。

鐘念月目微，只要我先胡攪蠻纏，輸的就不會是我！

便指著那舞姬道︰“陛下說，是還是我？”

舞姬著面前的“小公子”，表幾乎當場裂開。

豈有男兒拿自己與娘比？

此時更表裂開的來了。

晉朔帝沉聲道︰“念念更。”

鐘念月一下抿了。

這人真是坦坦，半點遮掩也無。

在那裡立了好一會兒。

舞姬得不到貴人的話，便也只有繼續跪在那裡。

鐘念月目閃道︰“我突然憶起我忘了個東西，我回去取。”

晉朔帝便也看著往外走，並不阻攔。

念念心。

若是鐵石心腸，隻管今日立在這裡，不為所就是了。走了，便是心有所了。

這廂娘匆匆跟上了鐘念月。

“姑娘，姑娘忘了什麼？我去給姑娘取就是了。”

鐘念月搖搖頭，小聲問︰“若是要一個人不喜歡你，該怎麼做？”

這倒是問住娘了。

從來用的都是旁人喜歡的手段，哪裡有旁人不喜歡的手段呢？

大抵是一切都反著來？

娘猶豫出聲︰“那便日日使喚他，提些無禮要求，向他索取東西，越貴重越好……姑娘是不想要陛下喜歡麼？”

想不明白為何會有人不想要。

但姑娘這樣好，有自己的想法，自是這樣的凡人不能懂的。

鐘念月︰“……”

啊可惡！

鐘念月︰“你說的這些事，我從十二歲起，就對晉朔帝做過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