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之宮時，已是日上三竿。

在南書房略略等了一會兒，宣和帝才下朝歸來。

瞧見安靜等候的年臣子，眉眼中閃過一驚豔愉悅，很快便消失在幽深的黑瞳裏。

“臣秦念之拜見陛下。”

緋紅的朝服過於寬大，更顯得伏在地上的影孱弱不堪，出單薄的骨脊，墨發如瀑傾灑了一背。

宣和帝垂下眼睫，一手將他扶起，“子不好，不必行這些虛禮。”

年抬眸，溫潤的眼底清澈無害，帶著純然的疑。

宣和帝一時竟有些語塞，別過頭去，吩咐江德福，“將選秀的畫冊取來，讓秦大人過目。”

秦念之慌忙拒絕，“不……不妥，秀畫冊怎能由臣來……”

“朕讓你瞧，你便瞧個仔細，替朕選些個好的來。”

正說著江德福領著四五個小太監，每人抱著厚厚一摞畫卷，“這隻是一部分，還請秦大人先過過目。”

秦念之有些慌地輕瞥一眼宣和帝，他已經一從容落座，執筆批閱奏折，似乎選秀這件大事當真與他無關。

秦念之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垂眸歎息，索不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吩咐江德福添上一張小桌案，認真研究這些畫像裏的貴，以及後的家世。

秦念之很快便在其中挑花了眼，這正三品驍騎參領家的大小姐著實不錯，英姿拔。

按察使司司長的嫡次，容貌婉約，知書達理。

嗯，還有人？秦念之端起畫像仔細觀，忍不住角彎彎，禮部尚書尤仲海的幺怎麽長得一點也不像他。

……

宣和帝早就放下手中的筆墨，斜靠在椅背上，神慵懶饜足，打量著年的一舉一。

見他眸晶亮，眉眼帶笑，神頗為愉悅，翻畫卷時，寬袖落，不經意間出的手腕，白皙細膩，撐起單薄的形。致的側，發垂落，微微淩，更添幾分。

輕聲歎息，真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許是察覺到宣和帝的視線，秦念之側頭，朝著他淡淡一笑，獻寶似的將幾卷畫像呈了上去，熱介紹著。

“陛下，你看這肖太尉獨肖玉瑩，年芳十五，生得國天香……”

宣和帝垂眸一瞥，“年紀太小，不行。”

秦念之一愣，十五，小嗎？

“那陛下看看這個，吏部尚書江原道之江楓眠，年十八，順，在京中素有賢名。”

“嗬，”宣和帝嗤笑，“長得一般。”

秦念之微微蹙眉，沒想到陛下也是個控。

“那這位，按察使司司長的嫡次孫采薇，有閉月花之貌……”

“在念之眼中朕就是是這麽淺的人嗎？”

秦念之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攥的指節抵在邊，咳得雙目泛紅。剛才不是還嫌人小娘子姿平平，怎麽如今又不淺了？

了腰間的免死金牌，再次堆上笑意。

“驍騎都尉之孫采薇，英姿發，聽說盡得其父傳，一手鞭似的出神化……”

“太野了，不可，朕是選秀，又不是選人打架。”

“那榮親王的孫明月郡主……”

“刁蠻任，蠻橫無理，不行。”

“禮部尚書尤仲海的幺，溫順恭謹，姿容秀麗，善書畫……”

“麵似銀盤，太過珠圓玉潤了些。”

秦念之角微，攥了拳頭……

“中書舍人之，姿窈窕，輕盈如燕……”

“朕難道沒給他們發俸祿嗎，瞧把他姑娘的，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中書舍人有沒有發俸祿他不知道，秦念之隻知道自己要發瘋了。

百來個京中名門閨秀，在外都是一家有百家求的地步，怎麽到了陛下這兒，反倒被嫌棄得一無是？

秦念之強下心中罵娘的衝，陛下莫不是存心尋自己晦氣，怎麽這麽難伺候？

頗有些義憤，“臣愚鈍，實在選不出令陛下滿意的人選，還請陛下另請高明。”

江德福恨不能替陛下好好撬開秦大人的腦袋看看，裝的都是些什麽漿糊，這麽不開竅！

宣和帝輕笑，眼見年從開始的興致，到氣鼓鼓的像隻河豚。心中那的鬱氣總算消散了幹淨。

“既如此，江德福，將這些畫冊都撤了吧。”

秦念之輕輕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看了，真讓人頭疼。

正尋著不如找個借口告退，便聽見禮部尚書尤仲海在殿外求見。

時隔大半年未見，尤仲海一如往昔，瞧見坐在一旁的秦念之，險些老淚縱橫。

猛地一掌拍在他的後背上，“我就知道，秦大人你福大命大，怎麽可能是個短命鬼！”

秦念之冷不丁被這熊掌一拍，險些被呼到地上，後背作痛，幸虧沒拍下肩上，“尤大人，你再拍幾下，我可真要短命了。”

也不知是哪句話刺激了陛下神經，他眸中冷厲，倏地看向尤仲海。

年近四十的尤大人，“咯噔”一下，心中一，再也沒了和秦念之寒暄的熱切。

大腦高速運轉，自己最近辦的差事可是出了岔子?陛下怎麽一臉要弄死自己的表?

“咳咳，陛下，北狄使者京已有兩日，不知接待使臣的夜宴，定在何時？

那北狄大皇子，自視甚高，來了京城兩日，已經幹了不混賬事，調戲伺候的宮不說，還大放厥詞，多次辱罵大啟將士，其中還涉及仙逝的安平長公主……”

“放肆！”宣和帝周氣勢人，眼底滿是寒霜。

尤大人被這突起來的嗬斥嚇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秦念之猶豫一瞬也跪了下來。

宣和帝眉頭微蹙，看向二人，視線停留在年單薄的脊背上，“都起來吧。”

又看向尤大人，“招待北狄使者之事一切由禮部負責，明日接待北狄使臣的夜宴，一切按照往年流程便是，不必鋪張。”

尤仲海點頭稱是，猶豫片刻詢問道，“這北狄大皇子千裏迢迢前來，想要求取大啟貴，不知陛下屬意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