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冷眼注視著那輛載著秦念之的烏蓬馬車緩緩駛出宮外。

帝王的麵容匿在屋簷的影之下，直至天邊散盡最後一縷餘暉，帶去了最後一暖意。

這才沉默著轉回了南書房。

江德福屏氣凝神跟在宣和帝的後，直到隔著雕花木門，猛地聽見裏麵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拉開序曲一般，南書房接連不斷響起清脆的瓷碎裂聲，偶爾夾雜著淩厲劍氣的破空聲，更是嚇得門外侍們麵如土，兩戰戰。

江德福時刻繃，牢牢守在門外一聲不吭，直到殿的響聲沉寂。

宣和帝麵如常地打開殿門。

殿外齊刷刷地跪著一群軍侍，他隻是平靜地瞅了一眼，朝著殿外走去。

江德福跪倒在門檻，往殿窺探一眼。原本整潔大氣的南書房，如同遭了劫匪一般，致的玉瓷碎了一地，就連書案桌椅也被砍得七零八落，全然沒有一好。

連忙吩咐手下小太監將一切恢複原樣，自己忙不迭地跟上宣和帝的背影。

宣和帝疾行如風，眉宇間依舊是化不開的戾氣。

繡著十二章紋的金龍袍隨風翻飛，像是此刻心頭再次翻湧而起的，製不住的怒火。

心頭漸漸升起無邊無際的暴戾，像是積蓄已久，瘋狂地尋找著突破口。

他步調一頓，轉在一偏殿站定，推門而。

守門的軍登時跪倒在地，打開了暗門的製。青石壁上，驀然裂開一大口，黑的，像是吞噬一切黑暗的野。

周斯赫然守在門口，冷不丁見暗門打開，出宣和帝那嗜殺的扭曲麵容，當下嚇得跪倒在地，“拜見陛下。”

宣和帝順著石階往下走，沿著長長的甬道，走到盡頭的石室。

周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直到聽見宣和帝冷漠的，不帶一緒的嗓音響起，“把他帶來見朕。”

很快，石室外傳來重拖的聲音，兩個暗衛合力將一個模糊的軀拖了進來，後留下了暗黑濃稠的跡。

宣和帝掩鼻嫌惡的盯著那團還在掙紮的軀，發出一聲輕笑，攤開手掌，周斯立刻解下腰間的鞭子，恭敬地遞了上去。

“啪！”

鞭子淩空一甩，落在那人邊的石板上，發出可怕的裂聲，那人瑟著抖著，裏卻忍不住發出惡毒的咒罵。

宣和帝側耳聆聽，可惜那人聲音實在太小，他也失了耐心，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畜生！”“不得好死！”“罔顧人倫！”這類的屁話。

再次揚起鞭子，一下一下狠狠地在他的上，將他本就襤褸的衫得猶如布條，一道一道痕乍現，翻飛，甚是可怕。

那人起先還能掙紮一番，到最後猶如一隻死狗，隻剩下輕微的瑟。

足足了他三十幾鞭，心中鬱氣稍稍散開，宣和帝這才停手，畢竟還要留著他的命，讓他長長久久的盡折磨才好。

示意暗衛抬起那人的臉，蓬骯髒帶著跡的髒發，幾乎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仔細辨認，依舊能看清那人與宣和帝竟有六分相似。

他的眼神渙散，許久才重新聚焦，看清眼前人時，他立刻惡毒咒罵，又轉為痛苦哀嚎，說話顛三倒四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

“我畢竟是你親生父皇，你饒了我吧！”

“不是我害死你母妃的，是自己想不開！”

“你個畜生，你個賤人之子，你和你那惡毒的母妃一樣，早該死了！”

“小五啊，我是父皇啊，小時候，父皇最疼你了。”

“趙君玄！求你了，殺了朕吧！”

“……”

看著曾經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父皇，如今像一灘爛，像一隻搖尾乞憐的髒狗，被自己狠狠踩在腳下，宣和帝心頭浮現的快，興。

嗜暴戾的憤怒得到緩解，他用鞭子開他的額間髒發，借著四周的火把，仔細地欣賞他此刻絕痛苦，無用掙紮。

輕笑著，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愉悅，“父皇，孩兒誠心祝禱您活得長長久久，這樣才能好好地償還您犯下的罪孽啊。

朕的母妃，以及母妃母家二百八十一條孤魂，可就在你邊，時時刻刻地看著你呢。”

那人瑟一番，扭曲的四肢不自覺地著。驚恐地大喊，“不是！朕不是有意的！雅熙，雅熙饒了朕吧！饒了朕吧！”

宣和帝這才直起子，扔下鞭子，嫌惡道，“找人給他好好瞧瞧，別讓人瘋了，朕要他清醒著痛苦地度過餘生的每一天。”

“是。”

……

夜深人靜時，整個皇城都陷了沉睡。

四五個黑人，行敏捷，猶如殘影，翻牆而過，直奔院落亮燈的書房。

李襄江冷的廓在燈火的映照下難得添上些許和，眼角劃至下的疤痕也顯得淡了些，了幾分駭人的氣息。

“何方鼠輩，這般藏頭尾。”

於暗的黑人對視一眼，沒想到這麽快竟暴行跡，想到國公的叮囑，也不再遮掩，一群人蜂擁而至，刀劍影，朝著案幾後，跪坐持卷的人殺去。

那人紋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氣，他像毫無察覺，自顧自地翻著書頁。

直到所有聲響逐漸落幕，他這才放下手中書卷，朝著夜影作揖。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還請大人替下謝謝陛下。

後日大朝會上臣定當不負所……”

夜影抬手打斷他，“李大人被刺客重傷，行不便，後日大朝會便告病在家好生休養吧。”

李襄江冷的麵容帶著一不可置信，“為何？在沒有比下更適合彈劾百裏狗賊和太後黨的人選了。”

夜影沉聲道，“陛下指令，大人隻需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