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聽著元寶公公的稟告，宣和帝眉心微蹙，把玩著綠鬆石手串的手微頓。

“念之手了?為什麽?”

元寶公公低垂著頭，“隨從的侍衛遠遠地跟著，並沒聽見二人對話，看二人也不像爭吵過的樣子。”

江德福倒是甩了甩手中的拂袖，“能把秦大人那般好脾氣，好子的人都被著了手，這秦二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宣和帝角微勾，笑意從眉梢中傾瀉而出，“他也就是看著脾氣好，實際上心眼小著呢！誰得罪了，準不好過。

沒瞧見就連百裏寒那老骨頭都著了他的道，這會估計正進宮等著挨罵呢。

行了，把秦念之給我進來，讓秦二去偏室候著吧，再給他弄點冰消消腫。”

元寶公公低低應聲退下。

江德福看破不說破，陛下心裏正著呢。

很快秦念之踏過門檻，一進門便問道，“陛下，我走了之後，老國公沒作妖吧。”

“嗬，論作妖誰作得過你啊。”宣和帝語調平靜聽不出喜怒。

江德福很有眼力見地悄悄退了下去，將書房留給這對君臣。

宣和帝踱步走近他，宣和帝形健碩頎長，生得英氣人，垂眸看人時有種睥睨天下的迫。

秦念之雖形高挑，可依舊矮了他一個頭，仰頭看他的模樣，平添了些許稚氣乖巧。

“直到現在，念之你還是不願如實同五哥講嗎?你們今日那套說辭，乍聽上去毫無破綻，可卻經不起仔細推敲。

你們秦家究竟藏著什麽，你母親當真是因為爭寵失敗才遷怒於你嗎?到底是什麽原因才導致一個做母親的，三番五次的一定要殺了自己的孩子。

而你既然在你母親的高下將秦二救了下來，又為何將他遠遠送走，這麽多年不聞不問?此舉不像是憎惡，更像是避禍！

念之你到底出了什麽事?究竟在害怕什麽！”

在一聲聲質問下，年的眸依舊清冽如水，他坦然道，“五哥，有些事我不想說，但我也不願意對你撒謊。”

宣和帝斂下眼神中複雜晦暗的緒，手攬過他的肩，“那就說些能說的！朕想知道！”

秦念之歎了氣，知道今日不能善了，“陛下想知道什麽?”

宣和帝忽然命江德福套馬，用大鬥篷將秦念之遮了個嚴嚴實實。

“換個地方，慢慢聊。”

烏篷馬車緩緩地停到巷子盡頭。

老舊的朱紅門外，秦管家正帶著人清理之前激憤百姓留下的髒汙。有些誠惶誠恐地迎了上來，“府中缺人手，一時半會打掃不完，不如……”

宣和帝無視老管家的話，一雙指節分明的修長的大手拉住秦念之的手腕，就往裏走。

“兩次來都是匆匆忙忙，還不曾好好看過，念之帶我四逛逛可好。”

秦念之猶豫片刻，終是點點頭。

兩人踏著厚厚的落葉，穿過連廊，花廳，前院，漫步在秦府後院中。

走到一分叉口，秦念之猶豫一瞬，接著帶著宣和帝踏上右邊的青磚花路。

很快，便看到了一上著鎖的院落，鎖鏈鏽跡斑斑，看來有些年頭了。已經被人用刀斧破開，鐵鏈垂下地上，一片蕭條蒼涼之。

“這裏便是落荷院，是整個秦府最大的院落，我母親生前便居住在這裏。

原是蘇州富商的獨生，家境殷實。外祖母生時難產而亡，外祖父終生沒有續娶，對他十分疼寵，縱得不知天高地厚，十分跋扈。

本想招個老實的上門婿，偏偏對我父親秦譽一見鍾。

我那外祖父看人頗準，一眼便認定秦譽濫重利，並非良人，百般勸阻。

可我母親如何肯聽，被人哄了幾句，便認定祖父是為了香火傳承，才執意反對二人。

最終老人家飲恨而終，而我那天真的娘親，歡歡喜喜的帶上了蘇家全部的家產嫁給了我父親，用蘇家積攢的全部財富為父親的鋪路。”

秦念之緩緩往裏走，一步步來到了荷塘邊上。初冬的荷塘，一支支枯黃的葉衰敗荒涼，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

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愉悅的，痛苦的，掙紮的，不甘的……

深吸一口氣，秦念之撐起一抹笑，側頭對著宣和帝說道，“兩人確實度過了一段還算幸福的時，父親途順遂，母親陪嫁殷實，生活得還算滿。

可好景不長，父親養在外室的人被母親發現了。自小縱跋扈，如何能忍得。直接帶著家丁打上門去，將那子……極盡折辱，最終那子被得自盡。

父親為了聲，自然不敢聲張，又因此事與母親生了嫌隙，兩人關係日益張。

父親在外有了更多的寵妾，母親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鬧了幾次不歡而散。

直到父親遇上了他的真－月姨娘，為此遣散了邊的鶯鶯燕燕，將人親自迎進府，甚至在月姨娘有孕之後，一度打算將我母親休棄，將月姨娘扶正。”

年神平靜，像是在講一個無關要的故事，可宣和帝卻從中到了濃濃的憎惡，對秦譽，對李璃，甚至是對自己……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否該阻止他繼續講下去。

似乎看出來宣和帝的糾結，秦念之歪頭看向宣和帝，粲然一笑，“五哥不是一直想知道嗎?”

宣和帝遲疑著微微頷首，安靜地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我一直很討厭秦衡之，我羨慕他，又嫉妒他，甚至恨他。

他是在父母意，期盼中孕育的孩子，而我恰恰相反。

月姨娘有孕後，我母親大刺激，多次算計無果後，竟給我父親下了藥……這才有了我。

我的母親愚昧無知，天真惡毒，妄圖用一個孩子來挽回一個並不的男人。

為此甚至不惜用傷害自己，九死一生，隻是為了搶先一步生下所謂的嫡長子，穩固自己的地位。

顯而易見，失敗了。

我那父親，驕傲自大，多薄幸，刻薄寡恩，對他而言，我是他人生中的汙點，是被人算計下的產，一個注定早夭卻偏偏占據他嫡長子名頭的廢……

還有月姨娘，認為和秦譽才是真，是我的出現，阻礙了。

他們都憎恨我。”

年頹喪著斂下眼眸，似乎很是不解，他問，“在過去很多年裏，我問過自己無數遍，為什麽呢?為什麽偏偏是我呢?”

宣和帝不敢想象再這樣扭曲可怕的環境氛圍下長的秦念之該有多無助，多害怕。手將他摟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

認真鄭重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你的父親不願承認自己的薄寡義，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敢休棄你母親，所以把怨氣發泄在你上。

你的母親更是自私惡毒，不敢承認自己錯了人，又不甘心讓出大夫人的位置。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又沒有足夠的手腕收拾妾室，才將所有的怒火轉嫁在你上。

你隻是比較倒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