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柚走在興元帝側稍稍靠后的位置,跟隨的宮人在興元帝示意下落在后邊有一段距離。
“近來大臣們的提議,阿柚你聽說了嗎?”
辛柚腳下微頓,沒有裝糊涂:“陛下是說立儲的事?”
興元帝喜歡的就是辛柚的直接,這是其他子所沒有的:“嗯。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辛柚垂眸,語氣冷淡:“臣沒有看法。”
要問真實看法,覺得最合適。
可什麼見識、才能都不必看,哪怕是一個剛出生的娃娃,只要是男丁,就徹底輸了。
不,在世人眼中,從未上過桌,何談輸贏。
辛柚眼底閃過譏笑,剛剛因眼前的人畫的大餅而搖過的心重新變得堅定。
權力與自由,這位自認對娘親深一片,對偏有加的生父,一樣都舍不得給。
“阿柚,你在怪朕?”
辛柚搖頭:“臣不敢。太子乃國之本,立誰為儲君,陛下心中自有決斷,臣豈有指指點點的資格。”
興元帝沉默下來。
阿柚果然在怪他。
可阿柚是子啊,他再看重,也不可能選當繼承人。真要這麼做,就算他是開國之君,在百心中有足夠的威信,那些大臣寧可死諫也不會接。
“見過父皇,辛姐姐。”
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傳來,打破了父間的沉默。
辛柚抬眼看過去。
十三歲的三皇子看起來比上次見面高了一些,臉龐還是稚的。
興元帝有些意外:“佑兒,你怎麼來這里?”
三皇子出生時興元帝已經接了辛皇后的出走,后宮氣氛不再是烏云布,寬松下來的氛圍令三皇子不似秀王那般面對興元帝時小心翼翼。
他笑道:“兒子去甘泉宮,給母妃折了幾支茶梅花。”
父親對子不冷不熱的結果便是大半子對母親更親近、依賴。
看著三皇子手中紅如火的鮮花,興元帝有些不是滋味。
一個個,對生母倒是孝順。
“去吧。”
三皇子卻沒立刻走,看了辛柚一眼。
“怎麼?”
“父皇,兒子能與辛姐姐說幾句話嗎?”
“嗯。”
三皇子走近幾步,因興元帝在場有些拘束,聲音不覺放低:“辛姐姐,《西游》都看完了,青松書局還出新話本故事嗎?”
“會出的。”辛柚對三皇子本就觀不錯,之前宮中遇險得賢妃暗暗相助,對母子二人印象就更好了。
“那是什麼故事啊?”
“與《畫皮》差不多的志怪故事。”
三皇子面一喜:“那等新書上市,辛姐姐可要告訴我。”
“好。”
三皇子對辛柚拱了拱手,再對興元帝行禮:“父皇,兒子告退了。”
興元帝點點頭,等三皇子走遠,對辛柚笑笑:“老三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辛柚語氣轉淡:“本來就是孩子。”
興元帝看出來辛柚確實不愿在立儲一事上多言,不再勉強。
父二人各有所思,沒滋沒味散了。
轉日上朝,又有不大臣催促立太子一事。
散朝后,興元帝召集文武重臣二十余人,在乾清宮繼續商議此事。
“在場的都是朕的肱之臣,朕想聽聽諸卿的意思。”
眾臣先是安靜,觀察一下皇上緒很平穩的樣子,吏部尚書便試探著說了:“立嫡立長,是自來的傳統。臣以為,當立大皇子秀王殿下。”
“臣附議。”
“臣亦附議。”
……
隨著吏部尚書開口,數名員陸續站了出來。
興元帝神沒什麼變化,靜靜聽完,視線投向安國公:“安國公覺得呢?”
安國公開口道:“臣是人,對無嫡立長的傳統不怎麼清楚。在臣看來,除了皇后之子,其他皇子沒什麼區別,立哪位皇子為儲君還是看陛下的打算……”
興元帝不覺出個笑容。
其他大臣看在眼里,心頭一跳:看樣子,皇上心中屬意的太子人選不是秀王。
在場這二十多大臣中,有一心守著禮法的,也有一心聽興元帝的,有了這個判斷立刻就有大臣站出來附和安國公的話。
新上任的禮部尚書聽不下去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正統禮法。難道放著正法不守,要立子以嗎?”
所謂立子以,就是皇上喜歡哪個立哪個。在士大夫心里,這差不多能暗罵一聲昏君了。
興元帝看向新任的禮部尚書,語氣涼涼:“石尚書覺得朕偏哪位皇子?”
禮部尚書一下子被問住了。
憑良心說,皇上還真沒對哪位皇子表現出特別的喜。慶王還沒犯錯時,百認為慶王為太子的可能更大,不是因為皇上疼慶王,而是對秀王太冷淡。
對秀王太過冷淡——禮部尚書想到這一點,突然有些泄氣。
秀王與三皇子幾位小皇子的年齡差距讓他們忘了,皇上一直都不喜秀王。
禮部尚書能想到,其他大臣自然也能想到,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這樣看來,皇上是屬意三皇子了。
眾臣各種猜測,興元帝卻沒道出心中人選,只說改日再議。
立儲的事牽著前朝后宮的心,關注此事的眼睛無數,就有風聲說昨日辛柚進宮去,與三皇子見了面。
秀王府中,幾位幕僚聚在書房,氣氛凝重。
“皇上看重辛柚,立儲之事很可能會詢問的意見。三皇子曾被辛柚所救,辛柚在宮中遇險賢妃請來太后。他們雙方有來有往,關系愈深。殿下,您對此不要大意啊。”
秀王神平靜:“父皇是開國之君,英明神武,小王相信父皇的選擇。”
“可從傳出的風聲來看,皇上可能更屬意三皇子——”
“先生不要妄加揣測圣意。”
秀王府書房的燈直到夜深才熄。
甘泉宮中,興元帝屏退宮人,問已升為貴妃的賢妃:“你若為后,會如何待阿柚?”
貴妃心頭狂跳,用力攥拳:“阿柚救過佑兒的命,恩同再造。無論妾是何份,永不敢忘。”
“妃當記住今日所言。”
興元帝深深看貴妃一眼,轉離去。
翌日眾臣再聚乾清宮,等到的不是儲君人選,而是皇上冊立繼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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