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指著他破口大罵,“這次追剿廢帝,我咋和你說的,別打死,放他跑,留著他在,今上就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不至于鳥盡弓藏……”
老者喋喋不休罵了他好一會兒,罵完又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啞了?我和你說話呢!”
武青意這才開口:“可是,廢帝意圖屠鎮。”
若他不知道這些,或許真的會聽老者的話,留廢帝半條命。可一旦知道,如何能放任這樣的人還活在世上?
老者沒再言語,只是頹然坐下,惶惶然道:“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武青意沉著臉抿了抿,還是沒言語,顯然是并不后悔的。
“那就只能照著咱們之前說的那樣了。”老者嘆了口氣。
當時他勸著武青意放廢帝一條活路保全自己,但師徒這些年,他還是了解武青意這人的——剛正過了頭,就算沒有事先知道屠鎮這件事,他有機會殺廢帝肯定也不會猶豫。
所以保險起見,他還給他另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找機會說自己重傷,不能人道,這輩子不近。
一個沒有子嗣后代的臣子,又沒有兄弟、親族,自然就沒了造反的必要。
就算今上變了心,想到這個,就算奪權,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看到自家徒弟又跟木頭似的不吱聲,老者思索半山,猛然站起,不敢置信道:“你不會……不會已經有了心儀之人吧?”
武青意垂眼算是默認。
“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武青意重新抬頭,“我再去見一次。”
前些日子途徑寒山鎮,他本是有機會去找的。但是想到他師父對未來的擔憂,他沒去見。
這些天,他在心里告訴自己,雖是寡婦,帶著個年的孩子,但他們母子都十分聰慧,尤其是還有一手不輸于廚的本事。新朝政通景明,必然可以活的很好。
可心底,到底有一不甘。
想再去見見,問問是不是真的過得好。
這次回鄉,他必然是要再去見的。
“想和師父討一樣東西。”
老者煩躁地擺擺手,讓他去自己庫房里挑。
反正他庫房里絕大多數東西都是他這徒弟送的或者義王賞的,在外人看來極為珍貴的東西,于老者而言不文一名。
“我是想要……”
“隨便什麼都行,別煩我!”
雖然當初是為了報恩,他才留在武青意邊,但這些年如師徒父子一般相,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尤其是知道他已經有心儀子,老者更是煩的不行——從前是他心無所屬,也不想再家,所以那辦法算是得用。現在既知道他難得對人了心,難道真為了還沒發生的事,讓他這徒弟打一輩子?
可惜老者自詡是個通曉武藝醫八卦易容的全才,一時間還真是想不到別的法子。
為今之計,還是先得讓英國公武重活下去。
他當年重傷是為了救義王,傷的實在重,不然后頭也不會在不之年就中了風。只要他活著一天,就能提醒天下人一天,保佑英國公府平安一天。
武重本事不如兒子,腦袋卻不算蠢笨,不然也不會以廢人之茍活這些年,也是要保全兒子的意思。
只可惜老者也看出,武重早就心灰意冷,此種心境下,便是他意志力非凡,對的恢復也是極為不利的。怕是也就這麼幾年可活了。
老者又開始翻看早就爛于的醫書,連武青意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后頭小藥進庫房灑掃,沒多會兒就著急忙慌地道:“師祖,師叔把你那塊天外隕鐵拿走了!”
那塊天外隕鐵無堅不摧,是老者的心尖寶貝,從不給外人看的。
也就是當年承蒙武青意搭救闔谷,老者忍痛提出過要把那隕鐵送給他。
武青意并不肯要,說自己并不缺良兵利。
老者也就心安理得地留著了,沒想到他方才是要那個。
老者心痛地捂著口,只能安自己說徒弟武超群,那隕鐵到了他手里了神兵利刃,也不算辜負了它!
…………
壩頭村當年遭遇洪水后又重新建了村。
可惜的是,如今壩頭村的人和從前已經不是一批人了。
王氏不嘆一聲是人非,又再道一聲慶幸。
真的是慶幸,當年要不是因為他們婆媳合力制服了那賊人,又連夜逃走,怕是如今也都不在人世了。
他們從前住著的地方已經有了一戶人家,但因為那位置并不好,所以新住著的并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也只建了兩間茅草屋。
王氏是打算還在這地方建冠冢,所以顧茵給了對方二兩銀子,那家人毫不猶豫地就搬走了。
距離中元節還有好幾日,一家子就先住下,先找人茅草屋后頭的山上挖兩個坑,再去定做石碑,等到中元節前就把石碑送過來,再填土合墳。
王氏的心明顯不好,疊元寶的時候還道:“當年走的匆忙,只帶他們一人一件裳做個念想,沒想到后頭發大水啥都沒有了。”
顧茵和兩個小家伙都幫著一道疊,顧茵聞言就勸道:“沒事兒,咱們多給爹他們裁兩新裳,這舊服些也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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