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家里兩個孩子,五六歲的年紀哪里能經得住長途跋涉?隨便一樣頭疼腦熱都可能造不可挽回的結果。
文老太爺也是這個意思,怕顧茵年輕經不住事兒,他特地讓人來知會了一聲“一不如一靜”。
雖換了朝廷,但老太爺也是三朝元老,于這種事上的見識不知道比普通人高明多倍,自然應該聽他的。
食為天歇業,顧茵帶著所有員工退守自家大宅。周掌柜和徐廚子等人住在前院,眷則住在后院。日常再排一個更表,流看更。
雖然事發突然,但好在開食肆的,日常就會囤糧囤菜囤柴火,并不比一般的大戶人家差,更有文老太爺讓文沛送來了幾十袋米面,家里的吃喝嚼用暫時沒有問題。
最不適應的大概也只有顧野,從沒有腳的小鳥了斷了翅膀的鳥。
但這時候他要跑出去,他娘得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所以雖然不愿,他也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好在顧茵做出了撲克牌——就是把紙裁一樣的小塊,寫上撲克牌的符號,沒有圖畫的。但撲克牌的玩法多,斗地主、炸金花、打千分……各種玩法老咸宜,很快就把他迷住了。
顧野玩的最好的就是炸金花,跟開了讀心外掛似的,一一個準,經常一副爛牌贏到最后。
自己人玩當然也不賭錢,就是贏的人可以和輸最多的人提一個要求。
很不巧,輸最多的幾乎每次都是顧茵,每次他想都會被其他人抓出來,若是賭銀錢,那那百十兩銀子都不夠輸的。
顧野也不會和他娘提過分的要求,贏一次就要吃一道點心。現下肯定是沒條件做致的點心的,就先欠著,等到這場風波過去了,再補給他。
如是過了一個月,顧宅的存糧吃過了一半,寒山鎮一直安安靜靜的。
正當眾人都以為所謂廢帝蟄伏在附近不過是個謠言的時候,一隊人馬破開了和顧宅一街之隔的文家大宅。
“文大人,救朕!”昔日居龍椅高位、眼高于頂的倨傲年,涕泗橫流地跪到了文老太爺面前。
第58章
文老太爺手將年扶起, 悲愴道:“圣上不可如此!”
隆慶帝面帶愧,“朕如今稱得上是文大人一句‘圣上’呢?”
文老太爺手拭淚,“圣上深夜到訪, 是想讓老臣做什麼呢?”
隆慶帝道:“自然是想讓文大人幫朕擊退叛軍, 復國!”
“臣一屆老朽,又是手無縛之力的文臣……”
“文大人莫要自輕自賤, 您可是一代圣賢!有您在,天下文士歸心, 那叛賊就是坐上了帝位, 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史、文臣、書生的筆都將為朕所用, 必須讓天下知道那賊子的真面目。”
文老大人面上一派容之, 緒激之下忽然形搖搖墜,暈了過去。
隆慶帝立刻讓人扶住, 又喚人去尋了文大老爺過來。
文大老爺先給他行禮,又哭道:“家父年事已高,自打弄丟了, 心中郁結難舒,子每況愈下, 如今頓頓都離不開湯藥……”
“怪朕啊。”隆慶帝自責地把文大老爺扶起, 讓他取藥來, 服侍文老太爺服下。
湯藥味重, 隆慶帝嫌惡地皺了皺眉, 道:“小文大人先服侍老大人, 朕等老大人好了再來。”
等到隆慶帝帶著太監離開, 屋里的文老太爺也睜開了眼。
他面上再沒有容之,只剩滿臉寒霜。
他確實是立志要做忠臣,但不是做愚忠之臣, 小皇帝荒唐的那些年,他殫竭慮地又是勸諫,又是幫朝堂制閹黨,最后落到什麼結果?三朝元老,兩朝帝師,最后居然被罷還鄉。他這把年紀了,但凡沒過去心里那關,現在多半是已經埋黃土了。
且小皇帝若是來求人,則該擺出禮賢下士的態度,而不是在深夜破門。
他是看著小皇帝長大的,小皇帝跪他,那眼中稍縱即逝的屈辱憤恨卻是逃不過他的眼。即便是此番他能幫他復國,怕是來日第一個清算的,便是他這以下犯上、敢讓君主下跪的“逆臣”。
何況文老太爺自問還真沒那個本事。
民心如水,覆水難收。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義王所開創的新朝就是民心所向。已失的民心,憑他一己之力收回,真的是宛若天方夜譚。
文大老爺雖想的沒老太爺多,但也明白了老父親的意思,他出聲詢問道:“父親,咱們下一步該如何?”
文老太爺問外頭的況如何了,文大老爺接著道:“衛軍接管了整個鎮子。”
老太爺嘆息一聲,從床頭暗格里索出一個藥瓶。
瓶中是老太爺還在京城的時候,尋來的假死藥。但這種藥極其傷,他這個年紀服下,可能假死就了真死。萬不得已,也只能走這一步。
父子倆面沉如水,相顧無言。
隆慶帝這邊,離開文老太爺的書房后,到了無人之,他深呼吸幾下,咬牙切齒道:“這沒用的老東西!”
大太監聽到后立刻勸道:“圣上慎言啊!”
如今他們了喪家之犬,除了文老太爺這種三朝老臣,可再沒有旁的人可以相信了。
“朕知了,”隆慶帝煩躁地了鼻子,“讓人準備飯食,朕了。”
他們出行匆忙,除了隆慶帝伺候的宮人和幾個醫,宮里其他人一概沒帶。一路上風餐宿,隆慶帝苦不堪言,又吃不下一般的飯食,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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