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外出干活的男人懶得挪窩，能隨便對付一口，家里的媳婦孩子卻都還得吃飯。

這個時代都燒柴，在這個天氣進灶房真跟進火爐沒差別，即便是做一頓最簡單的飯食，也得出一的汗。更別說還要收拾桌子，洗碗筷，都是很折磨人的瑣碎活計。

食為天的飯食平價，若是點個素食便當，兩個素菜一份主食或者直接要一碗有配菜的涼皮，也就五文錢。若是要吃的，那更方便了——檔上用的都是大桿秤，不是藥鋪那種小戥子，太的不割。割多了一頓吃不完，兩頓就放不住。但吃便當就完全不用心那些。

而且一份雖然要幾文錢，但分量絕對和店沒差別，胃口小一些的婦人孩子，兩人同吃一份就能吃飽。

就算再加一文錢的配送費，也就是六文錢，沒比自己買菜做飯貴多，一般人家也能負擔得起。

所以配送服務一開始，就有不人家來訂，只要說清自己的忌口和喜好，再預付上飯錢和配送費，后頭在家等著人來給自己送飯就。

外送服務在廟會結束后正式開始，顧茵怕孩子們中暑，還代他們若是覺得不舒服就立刻停下。

但這幾個孩子都皮實的很，就算不干這些活計也要在外頭玩一整日的，現在踩個板車，活量比他們日常跑小多了，起來還有風吹在上，誰都沒有不舒服過。

原先一共是十個孩子，但是宋石榴有本來的堂倌工作，武安日常是要上學的，所以空出來兩個編號。

顧茵既然放權給顧野，也全權讓他做主。后來顧野把每個人的編號都往前提了一提，另外再了兩個新人。

午市開始前，外賣部的孩子們就出了。

他們日常就是在附近玩的，對路線一個比一個悉，送完一波后再回食為天取第二波。

而稍微遠一些的，則由顧野親自配送——滿鎮子上就沒有他不悉的地方。

為了方便確認彼此的方位，顧茵給每人都準備了一個鈴鐺，就掛在車龍頭上。

夏日午后的住宅區靜謐無比，只能聽到聒噪的蟬鳴。

清脆的鈴鐺聲一響，客人就知道是食為天的孩子來送飯了。

還有客人給孩子們起了個代號，小鈴鐺。

客人們不止訂飯的，也有訂冰飲的，顧茵一般都會給孩子們的箱子里多準備幾份，怕他們不小心弄灑了，作為替補用。

但是都是顧野挑選出來的孩子，玩板車一個比一個溜，從沒人這麼不小心過，加上鎮中心的路也都修的不錯，別說便當，連飲料都沒撒出來過，所以多的那些便當和飲料都會讓他們賣出去。

也不用主賣，客人們聽到鈴鐺聲就會出門詢問有沒有沒被預定的便當和冰飲賣。

這樣賣出去的便當和冰飲也要多加一文錢，也是孩子們自己的收。而便當盒和飲料杯的兩文錢也是要另外給的，但都知道食為天還便當盒和杯子換錢很爽快，誰也不會覺得這是一筆支出。

一天下來，孩子們只在午飯點前后活兩個時辰，卻能多賣出去一二百份便當，食為天一天能多賺幾百文錢，孩子們也能有則十文錢，多則二三十文的收。

這天下午，孩子們先后都回食為天了，門口鈴鐺聲響作一片。

顧茵已經給他們都留出了飯食，招呼他們坐下吃飯。

孩子們都和道謝，坐下后卻并不，連最饞的小胖都只看著飯菜和冷飲流口水，沒有筷子。

等了大概一刻鐘，顧野最后一個回來了——他負責最遠的地域的配送，自然回來的最晚。

等他剛在門口停好板車，孩子們齊齊站起，又是此起彼伏地喊“野哥”。

顧野先走到顧茵面前，讓他娘幫著拿箱子和汗，再拿杯冰飲咕咚咚灌下幾口，再轉頭對孩子們道：“都坐，吃飯！”

聽到他一聲令下，孩子們這才大口大口吃起來。

顧茵每次看到他這故作老的老干部做派都想笑，但人前也不表現出來，等到孩子們都吃完飯，算好了當天的工錢都歸家了，他才和顧野私下里道：“你咋把遠的訂單都攬下？”

顧野一邊飯一邊道：“他們做不了，我能做，都覺得我厲害，服氣我。”

顧茵好笑地看著他。現在已經不會吃驚了，就像學廚有天賦，武安記憶有天賦，小崽子對人心的揣，也是另一種天賦。

“而且嘛，一刻鐘的路一文錢，兩刻鐘的路三文錢，也不算虧！”

王氏聽到這話在旁邊也忍不住笑道：“這小財迷的模樣，說不是你親生的別人也不信！”

顧野跟著彎了彎眼睛，“本來就是，娘親生的。”

很快顧野也吃完了飯，他并不再去外頭瞎逛，而是回緇巷找休沐的關捕頭或者李捕頭接著學武藝。

從前只學上午半天，現在是學半上午，然后來食為天上工，下午吃過飯馬不停蹄回去學，學到傍晚再來食為天吃夕食，幫著干點雜活，晚上再和武安學認字和算賬。行程表排的比大人還滿滿當當。

王氏看他最近黑瘦了不都心疼壞了，私下里沒和他說沒必要這麼辛苦。

他并不覺得辛苦，反而勸王氏說：“娘也累，我這算啥？”

母子倆一個賽一個的勞模，到了五月底，顧茵一算，因為多了外送服務，這所謂的淡季其實并沒有影響到自家生意多，一天還是有二三兩銀子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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