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開，顧茵白皙如玉的腳背先了出來，但的腳趾就沒有那麼觀了——和手指一樣，十個小小的腳趾都是又紅又腫。

王氏捧著的腳沒有直接熱水放，而是板著臉同道：“我今天和人好一通打聽，才知道這凍瘡該怎麼治，像你這樣從外頭回來的，得用熱水泡腳。但也不能冰冰涼涼的直接浸熱水，得先暖一暖。不然要是直接浸熱水，十個腳趾頭都給你掉下來！”

顧茵聽嚇唬孩子似的嚇唬自己，強忍住笑意，點頭道：“還是娘懂得多，我都聽您的。”

不過等到王氏說完話準備把的腳捂在懷里，顧茵還是極為不好意思地想回自己的腳。

“我走了一天路了！”聲如蚊訥地道。

王氏鉗子似的手抓著不放，“剛不還說聽我的？現在又不好意思了是吧？想你十一歲那年跟我下地學澆糞……”

“娘，您是我親娘！您說啥就是啥！”顧茵無奈求饒，再不敢掙扎。

王氏得意地輕哼一聲，就差把“想跟我斗，小丫頭還了點”這句話寫在臉上。

捂了大概半刻鐘，王氏著顧茵的腳有了溫度，把的腳放進了水盆。

顧茵又舒服地喟嘆一聲，王氏去灶房洗了手，又提著一壺熱水出來，還在顧茵腳邊的小板凳坐下。

“從前咱們那兒的冬天沒有這里冷，我今天聽你許嬸子說了一路，才知道這里冬天每年都有好些人凍傷凍死的！聽得我都快嚇死了。往后再下雪，你是千萬出不得門的。我今天還給你買了治凍瘡的藥膏，一會兒泡完腳立刻涂上……”

顧茵輕輕應下，腳上的溫度傳到了四肢百骸，乃至五臟六腑都像泡在熱水里一般熨帖無比。白日里所有的不順利好像都不算什麼了。

后頭換過三四次熱水，王氏用布巾子把顧茵的腳干，從懷里又掏出一個白瓷盒子。

那白瓷盒子致小巧，里頭的藥膏白瑩潤，剛抹到腳上沒一會兒，那像被蟲子叮咬一般又又痛的覺就不見了。

王氏抬頭看到顧茵的眼神落在自己手里的瓷盒子上，就道：“你看啥？一天三次涂三次。等吃完飯把手泡泡，手上也得涂。”

“這藥膏確實很舒服，是不是很貴？”

王氏板著臉道：“你小孩子家家管那麼多？”隨后又想到自己之前已經把家里的財政大權到了顧茵手上，過問也是正常，便又囫圇著補充道：“反正沒家里的銀錢，是之前你給我的私房錢。”

最開始王氏從娘家分得了二十兩銀子，后頭剛開始做買賣花銷大，沒剩下多，最后那點兒也都給顧茵了。后頭小攤子生意日漸紅火，王氏最后給的那銀錢沒派上用場，顧茵便又把那二三兩還給了，讓當作自己的私房錢，和家里公中的錢分開。

顧茵見不肯說，便猜著價格肯定很貴。不過這是在家婆婆一片好心，便不再追問。

等涂完藥膏，王氏又去洗手，順便從灶房端出一大盆丸子湯和幾塊燒餅。

丸子是顧茵之前準備的餡的，湯里還放了白蘿卜。丸子的圓滾滾的，鮮香，白蘿卜也把湯味燉了進去，糯得口即化。燒餅則是王氏下午買回來后又現烘了一遍的，脆脆的表皮，一口下去滿芝麻香。

顧茵午飯都沒吃，一連吃了兩大塊燒餅才放了筷子。

王氏看著有些急的吃相，顯然是忙了一整個白天沒顧得上吃午飯，心里大概就猜到這天出去見工不順利。擱平時肯定得仔細問問，再把那沒長眼、居然沒選上兒媳婦的對方給狠狠啐一頓。

但是看到顧茵自己沒提，還是忍著沒問。

夕食過后，顧茵被王氏推回屋，不許洗碗筷。

顧茵回了屋往床上一躺，開始回想白日里的事，總覺得哪里不對——

主要是王家大房的事，當時王家那對妯娌剛知道王氏帶著他們回來，就急不可待地上門，又是裝窮又是給介紹船行的工作，恨不能把王氏連夜糊弄走。

那會子顧茵還以為他們只是怕王氏打秋風。

后頭王氏拿出已故父母的書信，當時王家雖然不愿，但在族長的主持之下，他們也沒有耍別的花招。

這件事本該到此為止。

可今天看到了月樓的規模和客流量，便知道大房絕對不差錢。大房的日子都這般好了，二房夫婦只比大房更明強干，想也知道自不會比他們差了去。

不說日進斗金，總歸不會是會為了一兩間屋子那麼大費周章的模樣。且當時他們還不知道王氏有二老留下的書信，要分他們一間屋子呢。何至于那般急著先發制人？

好像他們就是不想看到自家婆婆回娘家？

一時間顧茵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加上奔波一天后的睡意襲來，迷迷糊糊得差點睡著。

房門吱嘎一聲，王氏又斷了熱水進來，“泡了手再睡。”

顧茵著眼睛木木地爬起來，坐到了桌前，乖乖地手放進了水盆里。

王氏看頭困地一點一點的，小啄米似的，笑得眼睛都彎了。

等泡過手，王氏幫把藥膏涂了，就催了外上床去睡，一邊給蓋被子的時候還一邊道：“你先就這麼睡，明天早上我給你燒一大鍋熱水。起來了再洗。”

顧茵眼皮都睜不開了，用鼻音“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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