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著怒氣道：“蕓豆最不容易爛，需要另外烹制。熬粥也不是隨便一鍋燉就算了的。你既然不懂，便別再出聲。”

等到鍋燒開，顧茵接著點水，放頭米和紅棗、藜麥再蓋鍋蓋，隨后便取了桌上竹筐里的栗子，放到另一個鍋上煮著。等到鍋里的豆子也都開了花，才倒了花生米和高粱米。

再次蓋上鍋蓋，顧茵拿了個竹簽子給蓮子去芯。

這本是一樣細活，尋常廚房里的小工都得破費一番功夫。

但那竹簽子到手里就像自己活了一樣，每一下都能準無誤地進小孔，推出草綠的芯子。

去完蓮子芯，鍋上的栗子皮也煮了，顧茵手指翻飛，很快剝出栗子仁。

隨后把蓮子和栗子仁一同放鍋，再煮開之后就放江米、桂圓、大米、小米、煮爛的蕓豆，再次調整火勢，等到鍋里的粥翻滾了好幾次，一鍋臘八粥就熬好了。

沒下糖，但食本的香氣因為恰到準的火候被激發了出來，整個后廚都彌漫著一香甜醇厚的氣息。

自打穿越過來，顧茵便沒有像今天這般暢快地下廚過，所以也不覺得累，一面著額頭的細汗，一面笑著邀請掌柜試味。

掌柜看一通作下來行云流水，對各種食材烹飪所需的時間、方法更是竹在，本想說不用再試味，直接錄用了。

也是恰好，他還沒開口，小二進來稟報道：“掌柜的，東家太太來了。”

因為掌柜的挑剔，后廚請人寧缺毋濫，每到年節上，月樓請人都是一大難題。

東家太太對他頗有微詞，覺得正是因為他的挑剔導致逢年過節自家做了許多生意。

這次多半也是為了這個事兒來的。

掌柜想了想，這不是正好讓東家太太親自來嘗嘗，也好讓知道他的堅持是沒錯的，這不是等來了一個能堪大用的小娘子？且掌柜也惜才，看顧茵穿著打扮頗為窮困，覺得以的手藝萬不該過這樣。

若是東家太太嘗了的手藝，他便可以直接把顧茵聘做大廚，那工錢自然也是翻好幾倍。

“請東家太太過來，就說我招到了新人，讓幫著掌掌眼。”

小二應聲而去，沒多會兒一高一矮兩個婦人便慢騰騰地過來了。

高個的婦人年輕一些，攙著另一個年邁個矮的老婦人。

年輕婦人正焦急道：“娘，開年二房的孩子可就要去溫先生門下讀書了。咱們大房的可不能落在后頭啊！”

老婦人沒好氣地道：“你想的到的難道我想不到？但是咱家幾個孩子讓溫先生幾次考校都不過，我能有什麼辦法，難道還讓我和你爹去強人家舉人老爺收學生？”

“那溫先生不，咱們鎮子上不是還有個更厲害的文大老爺嘛？！”

老婦人越發沒個好臉，“那可是翰林院出來的大老爺，咱家孩子連舉人老爺的門都進不去，還想去給那樣的神仙人當學生？你可真敢想！”

那年輕婦人被說的面上一臊，“溫先生那是不在乎名利，可文家未必那樣。文二老爺不是正怕文家大房分走他的家，正急著另謀出路嗎？咱們不妨從他那里……”

說著話兩人進了后廚，顧忌到有外人在，年輕婦人沒再接著說下去。

掌柜正要舉薦顧茵，再替言幾句，卻看突然把圍摘了下來，拿起自己的大棉袍子，開口道：“抱歉，這份差事我干不了。”

那兩個婦人聞聲抬頭看，紛紛也變了臉。

“怎麼是你？！”

第24章

冤家路窄, 來的一對婦人赫然正是王氏的大嫂趙氏和的兒媳婦。

幾個月前，趙氏和周氏這對妯娌合伙裝窮的景還近在眼前。

而眼前的趙氏穿大紅金枝線葉紋長褙子，頭戴一整套金掐玉赤金雙頭曲頭面, 赫然正是一個富貴雍容的老太太, 哪里有半分窮苦的模樣呢？

趙氏看著顧茵問：“你怎麼在這里？”

“原來是大舅母啊！剛打眼一瞧，您穿得這般富貴, 我差點都沒認出您。”　顧茵并不避開，大大方方地福了福, 道：“冬日里閑著想尋份活計。卻不知道此間酒樓是大舅母家的。”

說著就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沒再往下接著說。

趙氏和兒媳婦進來的時候, 顧茵就先說不做了。

顯然一開始就把們認出來了。

如今這般說, 自然是故意在拿之前裝窮打扮的的事刺趙氏。

掌柜看出們之間的氛圍略為奇怪，便立刻退到一邊閉上了。

偏那大廚沒有眼力見兒, 上前殷勤笑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我是太太沒出五服的侄子，也姓趙, 小娘子按著輩分還得喊我一聲‘表哥’。”

“您也說錯了，我和舅舅、舅母可不是一家子。”顧茵自顧自把棉袍子套上, “你看我這穿著打扮, 像有那種富貴親戚的人嗎？”

大廚被揶了一下, 轉頭看趙氏, 這才發現趙氏的臉頓時比鍋底還黑。

趙氏的兒媳婦正想著讓婆婆幫著運營自家兒子進學的事, 見趙氏神不虞, 便立刻道：“這大雪天的, 表弟妹還出來尋活計。看來和姑母的日子過得是真的不好。都是親里親戚的，你和姑母也沒必要強撐著，到底是一家子, 我娘菩薩心腸，難道還能看著你們過得不好？這樣吧，馬上就是過年，只要表弟妹方方正正給我娘磕個頭拜年，我們就饒出幾兩銀子給你們過個好年。沒得讓人說我們不照顧寒酸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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