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繼續滴答滴答地向前走。

轉眼北城已經進了秋天。

一個晚上，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滴打落在玻璃上，順著的玻璃落下來，留下一道道淺淺的、不規則的水漬痕跡。

VanillaCake裏很安靜。

溫若穗就這樣聽著像白噪音似的的雨聲，站在工作臺上，拿著裱花袋，安安靜靜地在淡黃的蛋糕上，裱上漂亮致的花朵。

這樣的時，很喜歡。

安靜、好。

在自己裝扮修飾的、像話一般的店鋪裏，製作著夢幻的致的甜點食，這樣的生活，任誰都會笑出聲。

不過，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時，有人敲了敲門。

敲門聲打斷了的作。

溫若穗拿著裱花袋，微微轉過頭來，看向玻璃櫥窗外，朦朧的雨中，似乎站著一個高大修長的影，隻是看不清是誰。

匆匆放下裱花袋，將一次明手套摘下，又解下上的圍，從工作臺推門出去。

門外站著的，不就是裴止修。

他沒有直接推門而進，倒像是已經在下雨的門口站了很久很久。

蹙著眉，神有點難，看著臉並不好。

距離在他公司那一次，又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不知道他今天怎麽會過來了，溫若穗皺著眉問：“你……來做什麽？”

裴止修沒有回答。

他隻是將外套隨手挽在手臂上，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

幽深漆黑的瞳孔，就那樣直直地看著。眼裏看見時，有一閃而過的芒，像是迷惘和悵然，又像是求已久的一希。

溫若穗不知道他為何在消失許久後又出現了。

得不到他的回答，也沉默著。

兩人在門外相對而立。

好一會兒，終究是先開了口：“你…進來吧，別在外麵淋雨。”

雖然還是不太願意見到他。

但也不希他在外麵被雨水淋雨全被打。

尤其是看到肩膀上已經微微潤的襯衫，這張英俊的臉龐上略帶蕭索，有種可憐兮兮的覺，狠不下這個心。

聞言，裴止修那張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很輕地應了一聲：“嗯。”

他跟著走了進去，還不忘把玻璃門掩上。

可能是在外麵呆了太久，他的頭發上都沾染了一些小水珠，看著有點噠噠的，平時標致立的頭發此時塌了不，看著很是失魂落魄。

溫若穗拿起放在桌上的紙，默不作聲地遞給他，示意他一。

他接過紙巾袋，卻沒有拿出紙巾一。

隻是任由水珠落到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溫若穗看著他，不明所以。

隻覺得，他今天的行為和眼神都有點異常。

他把紙巾隨意地放在桌麵上，然後緩緩向前，一步步就把到了牆角。

真的是步步近。

還低頭看著，眼睛漆黑幽深。

的緩緩一點點地往後退，直到無路可退，背部就靠在木質櫃臺前。

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才發現一個事實——

他喝醉了。

好像還喝了不。

上全是酒的味道，散發在兩人的四周。

怪不得會出現在這裏。

明明那天已經說出了那樣的決絕的話，讓兩人的關係徹底崩裂，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

就在以為他要做點什麽的時候，他忽然開了口，低低的嗓音沉寂啞然，仿佛千回百轉似的，就那樣喊著的名字：

“……穗穗。”

溫若穗不知道這男人想幹什麽，有點防備地問：“…怎麽了？”

“把東西還給我吧。”

不明所以，擰著眉心問：“……什麽東西？”

他緩緩地說：“西裝。”

“什麽西裝？”一時沒想起來。

裴止修看著回想不起來的樣子，一時眉宇也鎖起來：“你扔了？”

頓了頓又說：“在浦城酒吧借給你的。”

溫若穗在他質問是否扔掉的一刻就已經想起來了。

是那一件西裝外套。

在浦城酒吧裏，渾淋淋的，被兩個猥瑣男瘋狂追著，無路可走之下，走進了一家包廂，而那時的他，就坐在包廂的黑暗中。

在最絕之際，他曾經像天神一般，借給一件外套用以蔽。

後來他再來浦城的咖啡店裏的時候，他的臉卻十分不好。

的謝，他似乎不在意。

以至於後來，就熄了要把外套還給他的心思，隻把外套放在了櫃子裏，然後隨著搬家一起帶了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會提起這個。

“沒有，外套我沒有扔掉。”溫若穗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會還給你的，裴先生。”

他默默地注視了很久，聽到的答案，像是得到了一個承諾般，臉緩了不。

“…好，行。”

頓了頓又說：“那…我不打擾了，再見。”

說著，他很快退後幾步，不再近。

那天晚上的後來，不知道喝醉了的那個男人是怎麽離開的。

隻記得他還是像來時一樣。

也不撐傘，也不擋雨，隻是一個人落寞走進秋日的雨夜裏，任由雨水把他的頭發打……

好像這樣雨中來，雨裏去，隻是為了問要一件已經給很久的西裝外套。

看著那樣的他，溫若穗的心又開始泛起了微不覺察的漣漪……

*

西裝早在浦城的時候便洗幹淨放好了，用封袋妥善保存了起來，此時不過是從櫃子裏拿出來，用紙袋裝好，隨便找了家快遞寄出去便是。

溫若穗在快遞單寫地址的時候，快遞員還饒有興致地問：“小姐，這麽近都要寄快遞啊，這公司不就在那兒嗎？”

說著他指了指門外的一棟高樓。

沒有去看，隻是尷尬地笑了笑說：“嗯，不太方便直接送過去，還是寄快遞吧。”

“那你這個快遞費也是按市正常價格算哦。”

“嗯，沒關係，正常算就好。”

哪怕距離再近，也不願意親自送過去。

還是逃避著有可能見到他的每一個可能，逃避著任何可能讓自己迷失的可能，還有…逃避著自己心深的想法……

*

裴止修早有預料西裝會以快遞的方式送回到他的手上。

定是不願意見到他的。

可真正見到的那一刻，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他在辦公室自嘲地笑了笑，而後拆開了包裝妥當的快遞。

黑西裝早已被清洗幹淨。

還是他遞給時的模樣，不帶一點汙漬，上麵還殘餘著淡淡洗的香氣，沁他的鼻翼間。

那天晚上，他看似是喝多了。

可實際上，他一點兒也沒有醉。

不過是借著酒醉，找了個可以去見的借口罷了。

他的酒量很好，都是這麽多年在酒桌上鍛煉出來的。那晚朋友見他這些天裏心不好，悶悶不樂的，便約他出來酒吧喝酒。

他沒怎麽吃東西，加上兩種酒混著喝，胃裏燒的難，連帶著心髒也一一的疼。

疼的時候就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去找。

可又擔心著心裏會不舒服。

千回百轉，想起了自己和在酒吧裏最初的見麵，也想起了他曾經給的西裝。

當初西裝給出去了，就沒想著要回來。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堅韌又。

因為寒冷而抖的聲音。

像一朵懸崖上脆弱而貴的花骨朵兒，等待著他的擷取。

不過是短暫的一眼，就那樣深深地吸引了他。

所以把西裝給了。

可沒想到這件曾經借給的西裝，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經曆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終究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裴止修把西裝抖落開來，隨著他抖落的作，一張卡片從西裝口袋掉落出來。

他撿起地上的卡片，凝神一看，上麵有淺淺淡淡的清秀字跡——

非常謝您的幫助，願您以後的生活一切順心，萬事順意。

2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