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月複一月。

中秋時周胥珩沒回來，冬至時周胥珩沒回來，春節時周胥珩沒回來…

來年的清明節、端午節、乞巧節，中秋節，冬至，周胥珩仍舊沒有回來。

然而在即將過年之前，秦煉終於帶回了些不一樣的消息。

周胥珩傷了。

箭傷，被人行刺。

剛到南方時，他專心治理水患，雖也有在暗中收集證據，但大部分力都是放在這“天災”之上。

如今，堤壩得以重修加固，渠道得以牽引分流，困擾百姓良久的問題均得到妥善的理。

便到了算賬的時候。

這賬一算，就有大把員坐不住。

渾水魚之中，總有一兩個自以為計劃周全萬無一失的蠢貨，迫不及待手。

消息傳回裕京時，秦舒凝正在自家院子中，秦家大哥教防的招數。

聽到這一消息，本就快堅持不住的馬步下一刻便癱坐在地。

那張在寒風中微微泛紅的臉蛋上是明顯的著急，顧不得自己摔疼了的屁，連忙爬起來問秦煉，“祖父，太子殿下傷哪裏了？”

“傷得重不重？”

“現在回來了嗎？”

秦煉溫聲道，“應是沒什麽大事。”

不然聖上也不可能還坐得住。

“那太子殿下何時回來？”

眼瞧著快過年了，不知年前能否回到裕京。

秦煉搖搖頭，“怕是年前回不來。”

周胥珩不僅僅去治了水患，更是一路從南方北上，微服私訪，腳程本就不快，所以才需要一年多的時間。

這一趟，亦算是聖上對他最為嚴格的考驗。

文崇帝當初是從海中拚殺出來的，而如今盛世太平，他擔心的是周胥珩守不住這江山，亦或是走了歪路。

裕京盛景，但君主治理一國，眼界便不能隻限於都城。

皇家人自錦玉食，周胥珩隻有真正出去了，才能知道這天下究竟是何模樣。

聞言，秦舒凝抿著瓣，一聲不吭。

半晌之後，拍拍上的灰塵，又回到秦家大哥邊，“大哥，繼續練吧。”

秦煉眉梢微挑，倒是對這副模樣較為意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秦舒凝心中所想。

想的是，既太子殿下子弱，時不時就傷生病，那便努力練功。

往後，來保護他。

可秦舒凝當真不是什麽練武的料。

用秦家大哥的話來說，就是“你這三腳貓功夫，連京兆府裏的獄卒都打不過”。

——

炮竹聲響，除夕已過。

春回大地，不見峭寒。

周胥珩回京低調，但秦舒凝有自家祖父這個“應”，自然是收到了消息。

但沒什麽理由進宮，於是隻能幹地等著。

等著周胥珩傷好了出宮。

以為要等很久，然而不過三日，便在自家院子裏瞧見了那抹頎長的影。

乍一看，秦舒凝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春日正好，庭院裏的桃花豔滴，在的傾灑下，泛著亮眼的芒。

而年站在桃花樹下，湛黑的目落在上，俊有些蒼白，出口的聲音卻格外溫和。

“凝凝，長高了。”

秦舒凝恍惚著，抬手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齜牙咧。

接著歡快朝他奔來，“太子殿下，你回來了！”

太子掩輕咳一聲，“嗯，孤回來了。”

日頭熙和，但他上卻披著披風。

秦舒凝站定在他麵前，秀眉微蹙，“你的傷是不是還沒好徹底？”

周胥珩搖頭，“不礙事。”

二人在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太子看了眼上的穿著。

秦舒凝剛和自家大哥練完功，一紅勁穿在上，即使是小小的人兒，也顯出幾分瀟灑颯爽。

周胥珩無聲勾，“孤聽秦將軍說了，你最近勤於練功。”

說到這事，秦舒凝清亮的眸子著幾分自豪，傾湊近他，聲音雀躍，“我想清楚了，

你當太子好辛苦，又不好，我努力練功，以後我來保護你。”

聞言，周胥珩劍眉微挑，漆黑眸子裏藏著點點笑意，“當真？”

秦舒凝很堅定地點頭，“當然。”

今日為了方便練功，一頭長發利落束起，發帶是桃的。

隨著點頭的作，一一，落周胥珩眼中，是滿目的俏與生機。

他又輕咳了一聲，斂下眉眼，低聲道，“孤這，著實有些不爭氣。”

“你不能這麽說，”秦舒凝急急反駁，“你已經很厲害了。”

儲君並非是那麽好當的，他不好，但卻心懷天下，亦有抱負和理想，不願自己為那昏庸之輩。

這樣的人，是值得欽佩的。

**

太子這一趟南行，事辦得漂亮，文崇帝龍心大悅，正值春狩時節，他大手一揮，今歲的春狩，便聲勢更浩大了些。

秦舒凝作為家眷，自也是一同前往。

旙旗招展，日頭春盛。

天路山蒼翠遼闊，文武百頗為盡興。

隻是周胥珩畢竟傷愈沒多久，借著這由頭，推去了不騎活。

秦舒凝像隻歡快的小兔子，跟著自家大哥在茂的樹林間躥騰了幾日，待玩累了，終才想起自己曾豪言壯語說要保護太子殿下。

急忙命人將大哥剛獵的上好的狐貍送至太子的院子，正回清洗一番，便聽得到下人稟報，“小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秦舒凝額間神經一跳，有些不好意思。

後幽幽低沉的男聲傳來，“孤還以為，凝凝是將孤給忘了。”

回過，便瞧見太子在侍的攙扶下，蒼白著臉站在院門邊。

一旁的侍低垂著眉眼，半句不敢吭聲。

心中卻越發覺得奇怪。

明明晨間太子殿下還在自己院子裏練劍練得凜冽生風，怎得一見秦將軍家的小小姐，便這副模樣了。

他看不懂，更加不敢問。

秦舒凝見他蒼白著一張俊臉還親自過來找，心底的愧疚更深，連忙小跑過來，“對不起。”

“但我沒把你忘了，我說過要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你的。”

仰著一張致的小臉，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適才在林間縱馬，臉蛋酡紅，額間還有細汗。

周胥珩看著，聲音藏著幾分可憐，低聲問道，“天路山景優，孤許久沒出去走走，凝凝可否賞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