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降在櫥裏翻了半天，想找件寬鬆點的短袖給路闊套一下。

總不能真讓一大男人膀子在家裏晃吧，可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件適合的。

最終決定，沒人就沒人吧！

待會兒給他服甩幹就趕出去。

思及此，索直接關上了櫥的門，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的雨又大了，狂風裹挾著暴雨，像是無數條鞭子狠狠向單薄的玻璃。

客廳的電視還開著，正在播褚禾易最近很喜歡看的一個畫片。

臺詞聲和雨聲混雜，反而襯得客廳愈發的寂靜。

褚雲降有些疑。

平日裏這時候的小家夥早就披著毯，在沙發上上躥下跳，跟著電視裏的角一起念臺詞了。

今天居然出奇的安靜。

歪了歪頭，快走了幾步從臥室的過道走了出去。

在看到沙發上的景後，倏地愣了愣

路闊已經洗完澡出來了，上半著，下半就圍了條浴巾。

此時正低垂著眼，作有些不練地輕輕拍著趴在他上睡著了的小人的背。

察覺到出來，他抬眸看過來。

而後神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眉，說了聲：“他睡著了。”

他剛剛出來的時候，這小鬼還係著毯子，拿著塑料小劍站在沙發上竄。

看見他後，所有的作都停了下來，倆大眼睛啪嗒啪嗒看了他一會兒。

他也覺得有趣，走過去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說了聲：“你繼續。”

而後，小鬼頭又看了他幾秒，就轉過繼續躥蹦去了。

可沒過幾秒，就又躥了回來，跟個小猴子似的蹦上沙發，提著小劍站在他旁邊，眨著眼睛看著他。

他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問了聲：“怎麽了？”

要是路煜文，這會兒應該已經被他揍哭了。

小鬼默默和他對視了幾秒，而後說了聲：“爸爸，你是我叔叔嗎？”

前倆字一出來，瀟灑風流二十多年的路某，清晰地覺到自己倏地一僵。

像是兩枚原子彈往他腦子裏一丟，“轟”得一聲炸了。

直炸的他腦幹都是麻的。

而後，居然很沒出息的微微紅了臉。

以前怎沒人告訴他這倆字的威力這麽大？

可剛說完的小鬼，眨著眼睛思考了片刻，發現自己這句話好像說的不對勁，皺著小眉頭頓了頓，又問了聲：“爸爸，你是我爸爸嗎？”

“……”

滿臉黑線之際，路闊覺得自己對這小鬼的忍耐力還大。

假想一下，如果路煜文小時候這副模樣站他麵前問他：“哥哥，你是我哥哥嗎？”

大概率會獲得一份他的揍套餐，而後被丟出門外，還要罵一句：“學會說人話了再來找我。”

所以，事實證明，哥哥和爸爸這倆字懸殊還是大的。

他頓了片刻，剛準備開口回答——“不出意外，大概率是的”時候，小鬼頭忽然丟了手裏的小劍，繼續一臉純真無害地看著他，問了句：“那我可以趴在你上睡覺嗎？我困了。”

他被問得懵了幾秒，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麵前的小人就忽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而後上半直直倒在了他的上。

那睡速度，堪比閃電。

比他小時候還厲害了不。

隻不過，他那時候是為了躲老爺子的“能拉練”，隻要一聽：“走，上山遛遛。”他就立刻奔回房，躺床上裝睡。

因為一旦他睡著，老太太就必定會出來護著，說：“要跑你自個兒跑去，孩子睡著了還給弄醒做什麽，就你手欠。”

後來次數多了，直接給他練出了沾床就著的本領。

*

褚雲降見狀愣了愣，緩步走過去，在沙發旁半蹲了下來。

小家夥睡得還香，小眼睫輕輕著，像是做了什麽夢的樣子。

親了親他的鼻尖，手將他抱了起來，而後看了路闊一眼。

目在及他理鮮明的膛後，慌忙偏開了視線，說了聲：“我送他回房間。”

而後就匆忙轉，往褚禾易的小房間走過去。

將小鬼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又親了親他的小額頭，才關了燈走了出去。

路闊依舊坐在先前的位置，視線停留在電視上，聽到腳步聲後挪視線看過來。

他剛洗完澡，英的眉眼沾著氣，頭發漉漉的。

四目相撞了一瞬，褚雲降就急忙錯開了視線，而後指了指後：“你……你待會兒睡房間裏，我睡沙發。”

算了，就當做好事積德了。

路闊沒說話，半靠在沙發背上看了片刻。

須臾，瞇著眼睛了腮，說了聲：“我們之前還沒聊完。”

褚雲降溫言頓了頓，終是將視線挪了過去，默默與他對視了一陣，而後微歎了聲，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說了聲：“聊吧。”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掩飾的了。

路闊看了幾秒，問了聲：“孩子……”

“你的。”

他還沒問完，直接搶先一步回答了，神十分的坦然自若。

那模樣，如果不是知道當年最想要孩子的人是他，都還會以為，這帶球跑是因為他不願意要呢。

路闊聞言似是嘲諷地嗤笑了一聲：“你能耐啊，直接剝奪了我的知權？”

褚雲降抿著靜默了片刻，忽視掉他那明晃晃的膛與腹，看著他的眼睛，緩聲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可以不告知你，而且我有獨自養他的能力。”

路闊忽地皺了皺眉，指了指茶幾上的藥品袋：“你所謂的能力就是帶他去醫院，自己一個人都忙不過來嗎？”

講到這，他又想起了今早看見撞了，都騰不出手的樣子。

真的是又倔又強。

想想就來氣。

褚雲降看了眼藥袋，才接著說：“有保姆阿姨的，隻是剛好今天請假了。”

“那也是我兒子！”話音剛落，路闊就氣衝衝地接了茬兒，本不在乎有沒有保姆阿姨這件事。

褚雲降聞聲頓了片刻，微微歎了聲：“在法律上，非婚生子和婚生子有同等的權利，我們不可能結婚，那你也就沒必要知道他的存在。”

路闊擰眉看向：“怎麽不可能？你當時如果告訴我……”

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斬釘截鐵地回答：“就是不可能。”

路闊被堵得一時語塞，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要跟爭論一番，怎麽不可能，哪裏就不可能了？

孩子都有了，路家還能說什麽不？

現在都懶得講，他這邊沒問題，那就是那邊有問題唄。

還用猜嗎？

不樂意嫁唄！

一想到這，他就更煩了。

“那你這麽不樂意，你還生他做什麽呢？依照你當時的子難道不應該墮了嗎？”

話音剛落，四周就陷了沉寂。

的確是不想要的。

察覺自己懷孕的時候，褚誦病告危，每天忙到焦頭爛額，起初隻以為是睡眠與休息不足，導致的不適。

直到後來頻頻嘔吐，就算什麽都沒吃，聞到奇怪的味道，都還是會吐到膽都跟著一起嘔出來。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後，葉禾一臉擔憂地問：“褚褚，你……生理期多久沒來了？”

那段時間一直忙著照顧褚誦，都沒在意過這件事。

忽然被這麽一問，自己都跟著愣了幾秒，而後才想起，距離上一次生理期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當即的臉就白了下來。

葉禾見這副樣子，咬了咬提醒：“要不……驗一下？”

於是，當天就去藥店買了驗孕棒。

在看到指示區兩條明晃晃的紅線時，整個人都懵了。

葉禾在一旁愣了愣，出言安：“這……這不一定準，明天我們再去醫院檢查一次。”

但已經知道結果了。

最後的那段時間，他事後時常停留在裏麵久久不肯出來。

當時也以為他的確如約去做了結紮手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可麵前飆紅的驗孕棒，瞬間讓明白了他的意圖。

最終，醫院的檢查結果也毫無例外地證明了，是真的中招了。

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流掉。

可就在準備去預約手的路上，忽然接到了褚誦因衰竭而死亡的消息。

那段時間的生活一團糟，天空都是灰的。

匆匆忙完了葬禮，才忽然想起還在自己腹中日漸長大的小生命。

那一刻想，留下吧，就當作是替代褚誦，又一個讓努力生活下去的信念。

*

褚雲降靜默了片刻，而是選擇掠過他的這個問題，說道：“我的孩子，我生他下來，不是很正常？”

詭辯！

路闊嗤了聲，本不想和費皮子，重複了一遍：“那也是我兒子。”

褚雲降看了他一眼：“除了今天去醫院，這些年我一直帶他帶的好的。”

“那也是我兒子。”

“……”

褚雲降深吸了口氣：“你如果隻會重複這一句，那我們聊不下去了。”

說著，就要站起離開。

路闊見狀也跟著站起來，手去扯手腕。

可前一秒還牢牢係在腰間的浴巾，忽然鬆了。

接著，“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低頭看了眼。

啥都沒穿，真奔了。

褚雲降形一僵，愣了愣，而後又愣了愣。

之前他隻是著上半，還能選擇忽視，現在……本做不到啊！！

兩眼瞪得圓圓的，片刻後，在臉頰飛速變紅之際，抬手捂住了眼睛。

“路闊！！你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