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戒找到霍時玄後，霍時玄自己趕回來了，讓他去如意樓拿那幾條四鰓鱸。

拿了食盒回來，阿戒在府外到了衛照，兩人也許久沒見了，一路閑聊，說說笑笑了府。

衛照今天要帶著雷旭和那些馬到甘肅去，本來霍時玄今天去馬場就是送他們的，結果霍時玄急著回來了，他想起還有些事忘了匯報，就特意趕過來一趟。

衛照隻在大婚那日見了莊綰的背影，還沒正式見過，就跟阿戒打聽，問他新夫人如何。

關於莊綰的事，阿戒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就道：“好得很，長得，心也善，份高貴，反正跟爺足夠相配”

就是和皇帝的事有些麻煩。

衛照也正好問起了這事，“爺讓我去京都傳話，那話是何意？他們要宮嗎？”

阿戒見他一臉好奇，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今天你還急著要走，是來不及了，下次咱們好好喝一杯，我再把這些事告訴你”

衛照聽他這麽說就沒問了，倒是記得喝酒的事，手捶了下他的肩膀。

“你還欠我兩頓酒，下次一起還！”

兩人哥倆好的互相攬著肩膀進了玄安堂，阿戒想著霍時玄應該在屋裏，便朝衛照道：

“我去給夫人送食盒，爺現在肯定哄著夫人呢，你在這等著，我幫你......”

話還沒說完，一個丫鬟急急匆匆的跑過來，顧不上抹汗，朝阿戒道：

“阿戒哥，你可算回來了，爺說讓你回來趕去書房”

說完還小聲提醒了句，“爺剛才從屋裏出來，臉黑的嚇死人，把春喜和媽媽都過去了”

阿戒皺眉，卻也不敢再耽擱，把手裏的食盒遞給，“你把這個拿去給夫人”

丫鬟接了食盒走了，衛照問阿戒，“你們犯事了？”

阿戒撓著頭發仔細回想，“沒有啊，我為了能娶到春喜，一直表現的很好啊，夫人經常誇我呢”

自己揣也無用，阿戒轉往書房走，衛照想湊個熱鬧，也跟了上去。

書房裏，春喜和媽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霍時玄坐在書案後，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緒，隻慢悠悠的喝著茶。

阿戒跟著他最久，其次是衛照，兩人比屋裏跪著的兩個更了解他，故，知道他何種模樣是最生氣的時候。

比如現在，平靜，太平靜了，眼角眉梢沒有一笑意，甚至連多餘的表都沒有，隻淡淡掃過來一眼，他們便覺撲麵而來層層犀利又冰冷的寒意。

這是怒極了。

阿戒和衛照進來後，隻是呆了一瞬，便默契的直接跪了，袍子都沒敢，直接屈膝跪的，沉悶的聲音震得旁邊春喜和媽媽更恐慌了。

很長一段時間，書房裏隻有霍時玄倒茶，喝茶的聲音。

衛照的膝蓋都跪麻了，有些後悔進來湊熱鬧了，早知這種況，他應該在外麵等著的，偏頭看看阿戒，阿戒也是一臉懵。

兩人心裏正忐忑不安的琢磨著什麽況，上頭那位爺終於開口了。

“綰綰有孕的事，誰問心無愧，可以站起來”

末了，輕飄飄的提醒了一句，“想好再起來，現在自己承認，還有活命的機會，被我查出來，我保證，骨頭渣都不會剩！”

這話的意思......

有人把夫人懷孕的事泄出去了？

除了把腦袋低下去的春喜，其他三人皆是大驚失，麵上皆有不可置信之態，霍時玄的目落在腦門低垂的春喜上，慢慢瞇起眸子。

“三”

他已經開始倒數，衛照的膝蓋雖有些跪麻了，但聽到聲音立刻就站起來了，然後是阿戒，再接著，是媽媽，媽媽的已經了，扶著旁邊的椅子勉強撐著子。

“二”

霍時玄還在數，隻有春喜沒站起來，阿戒發現後轉去拉，不忘抬頭朝霍時玄解釋道：

“爺，，我拉起來”

霍時玄的目依舊落在春喜腦袋上，就那麽盯著，似乎能在腦袋上盯出一個來，聲音裹著駭人的寒意。

“一”

春喜抖著子沒，阿戒臉上已經布滿焦灼之態，他握住春喜的胳膊往上拉。

“春喜，你這是做什麽啊！起來啊！”

事實上，他已經害怕了，因為春喜在掙紮，不讓他拉，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是因為站不起來，是不願站起來。

所以......春喜......

阿戒不敢往深想，他慌了，存了幾年的期和等待莫名開始下墜，似破碎落深淵。

他不敢想那是什麽，隻是抬頭看向霍時玄，無措的喊了句爺。

霍時玄看他一眼，冷漠的眸子有一瞬的複雜，朝衛照擺擺手，衛照領悟，挽著阿戒的胳膊拉他出去，同時把一臉懵的媽媽也出去了。

待書房隻剩霍時玄和春喜，霍時玄著春喜匍匐在地的子，聲音狠戾似深淵冰渣。

“說說，是我對不起你，還是綰綰對不起你？或者你直接告訴我，你是誰的人？”

春喜額頭著地，不敢抬頭看他，害怕過頭，反倒慢慢冷靜下來，低低泣兩聲，苦笑道：

“奴婢這些年，總是幻想著，若是當初沒有到阿戒該多好，若是爺您當初能狠一狠心，不收留奴婢該多好”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剛府的那兩年，覺得很幸運，走投無路時能進霍府當丫鬟，能有六爺這樣寬厚仁善的主子。

當年爺院裏的那八房姨娘還沒被趕走，卻人人都嫌額頭有疤，嫌晦氣，不願伺候，爺那時候很在府中，阿戒跟著爺也不在府。

所以很閑，幾乎沒什麽事，就是因為太閑了，那年元宵夜，趁著爺和阿戒都不在，溜出府看花燈，回來的時候到了醉酒的三爺。

那是人生中第二個淒慘的日子，第一次是家裏出事的時候，耳邊聽著的穢聲，是娘和姐姐最絕的時候。

第二次，終究難逃噩夢，經曆了娘和姐姐當初的絕，生不如死，三爺走後，他邊的侍從過來警告不許說，又起了歹意。

在最狼狽最絕的時候，二爺出現了，婁懷按著那個侍從，二爺撿了的發簪遞給。

“恨嗎？恨就殺了他”

已經忘了當時在想什麽，隻知了蠱般接過發簪，不記得捅了幾下，反正最後那侍從沒了呼吸，上濺滿。

二爺是見過的最溫，最紳士的男人，當然，這是曾經的認知。

那晚，二爺不怕上的汙髒了手，親自給掉臉上的跡，帶回去，讓人幫洗了澡，換了幹淨的服。

事後還告訴，“活著就有希，尋死是最愚蠢的行為，你要好好活著，今晚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來幫你解決”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迷多年，可後來才慢慢緩過來，二爺對好，是因為是玄安堂的丫鬟……

霍時玄聽完這番話，眉心蹙的厲害，久久沒有開口，直到手裏的茶冷掉，過指尖讓整個胳膊都有了涼意。

他震驚春喜的遭遇，卻隻能慨，藏的太好，這麽多年，他竟從未發現與剛來時有什麽不同。

是他疏忽了，而且這樣說起來，這其中還有些他的過錯了......

霍時玄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他著茶盞中氤氳熱氣，狠厲的責備已經消散，隻平靜道：

“霍南青讓你留在我邊做什麽？”

春喜道：“二爺隻是讓奴婢監視您，把您的事時時告訴他”

頓了一下，又道：“特別是留意您和大夫人之間有什麽過節，他讓奴婢挑撥您和大夫人的關係”

“可夫人來之前，奴婢很能在府中見到您，沒有機會，後來夫人來了，前幾年您也不搭理夫人，奴婢也沒機會”

“再後來，您與夫人的關係逐漸親，二爺又開始讓奴婢挑撥夫人和大夫人之間的關係”

“其實本不用奴婢挑撥，大夫人自己找死，您和夫人比厲害，所以奴婢隻是把事匯報給二爺而已”

霍時玄瞥了一眼，“所以你的意思，他留你在這的作用，就是讓我和宋閔玉鬥？”

春喜蜷在膝蓋邊的手了，點頭，“是”

霍時玄往後靠著子，閉了閉眼，許久才啞聲道：“阿戒呢，你一直不同意婚事，其實是因為霍南青？”

春喜子一，腔起伏的厲害，拚命搖著頭，淒然道：

“不，不是，奴婢曾經確實癡心妄想過，但是奴婢發現二爺隻是利用奴婢後，便慢慢收了心，奴婢不能答應阿戒，是因為奴婢配不上他”

“就算他不嫌棄奴婢骯髒的子，就算奴婢沒做過傷害您的事，可奴婢還是背叛您了”

“您是阿戒最崇拜最敬重的主子，背叛這兩個字，已經割斷了我們之間的緣分，奴婢不配了，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