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霍時玄請回來的，莊綰讓人把普善大師請去了正堂，又換了更為端莊的裳。

琢磨了一路，覺得普善大師應該是跟聊霍時玄的事，豈料……

“二小姐，多年未見，一切可好？”

莊綰覺得，以霍時玄的子，不會把的份到說，所以普善大師一句‘二小姐’讓愣在原地。

而且，多年未見？他們曾經見過？何時見過？怎麽沒印象？

莊綰住心頭疑問，請他座，讓人奉了茶，然後朝春喜揮揮手，讓帶著人出去，待廳中隻剩兩人，莊綰方道：

“大師認識我？”

普善大師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語，笑容溫和，滿目慈祥。

“二小姐自小子骨弱，但並非完全不能出門，令尊和令堂卻極讓你出府，二小姐對此，可有過疑問？”

轟！

莊綰腦子裏轟鳴一聲，像是炸開的仗，這個問題......

確實一直心存疑慮，隻是子弱而已，並非病膏肓下不得床。

冬日便算了，其實每年天氣暖的時候，是可以出府走走的，可爹娘從小把當瓷娃娃，不得摔不得，明明病的不是不重，他們卻總告訴，的不宜出府。

除了爹娘，連爺爺，大哥長姐也如此說，久而久之，也這麽以為了，以為是大夫查出了什麽問題。

可後來自己看醫書出點門道，覺得的實在沒什麽大問題，這話告訴爹娘，他們說醫者不能自醫，總會有差錯，太醫來給看過，結論不會錯。

總之，出府這件事上，他們異常堅決，除非憋得狠了，鬧得厲害，才會允出府，還得讓大哥或者趙子陪著。

也不想爹娘擔心，就隨了他們了，慢慢的就習慣了，也沒再提過這事，就想著等以後嫁勤王府，爹娘管不著了，讓趙子陪到玩，填補憾。

這事連霍時玄都沒說，因為很多年都沒想起了，都快忘了，沒想到此時此刻，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突然提到這事了。

“你是誰？”

暫時忘了禮貌，骨子裏的修養卻讓沒當眾失態，隻是目犀利了些，普善大師看著，輕輕歎了口氣。

“二小姐的憾，實乃老衲之責，當年是老衲的師父算出你有一劫，讓老衲告知你爹娘，在你及笄之前，定要出府，見人，大劫之時方可保你一命”

莊綰滿臉驚愕的瞪著他，突然想到什麽，驟然站起子，呼吸略顯急促，整個人都激了。

“若你所言為真，你們真能算出我有劫數，那你們應該也能算出丞相府有個大劫啊，你......”

“二小姐”

普善大師打斷的話，慈目聞言道：“二小姐莫要激，且聽老衲細細道來”

普善這輩子有兩個恩人，一個是霍時玄的親娘周氏，一個便是莊綰的爺爺。

他自小長在寺裏，是師父最喜歡的徒弟，本是一條平穩順暢的佛門路，時卻經曆一場同門廝殺。

師父被關押，他帶著師父給的袈裟和錫杖被迫離寺，逃亡途中差點死，得了周氏一碗粥和一包幹糧的恩惠。

不敢在揚州多留，他一路向北逃，天不亡他，走投無路時，遇到了剛打完勝仗班師回朝的莊老將軍。

他早就聽說過莊老威名，跪求他救命，恰莊老與師父也有幾分，聽說師父出事，也是大驚。

莊老的份不好管佛門之事，便派了幾個親信喬裝打扮隨他回揚州，師叔那些人怎比得過沙場英雄，在他們的幫助下，師父得救。

其實當年丞相府那場浩劫，師父算出來了，隻是天命不可違，他無法泄天機，也不能改變大周命數，天象顯示，勤王上位是必然。

“老衲知二小姐會怨師父，可師父當年做法改變你的命數，也算泄了天機，所以遭了天譴，雙目失明，再無天算悟禪的能力，餘生在病痛中盡折磨而終”

莊綰渾一震，方才的怨恨消散殆盡，聲音有些淩，“對......對不起”

普善大師搖搖頭，寬和的聲音渺渺如一縷雲煙。

“有因，便有果，師父說，當年你爺爺救了他一命，他拿命救你，本也是命數，又豈能怪你，佛有雲，種善因，得善果”

“比如霍六爺，當年他母親用一碗粥救老衲一命，老衲雲遊歸來，聽得恩人離世的消息，便去祭拜，為做場法師，正巧到六爺在墳前意圖尋短見，便以話激勵他，保他命，這也是善緣”

到六爺在墳前意圖尋短見......

莊綰神容，從未聽霍時玄說起過，恍惚間，又聽普善大師道：

“父母之子，為之計深遠，父母施善積德，子福報萬世流芳，這都是因果，二小姐不必糾結於此”

這句話了莊綰，捂麵哭泣，普善大師雙手合十念了幾句佛語，等莊綰的緒安定下來才溫聲道：

“往事已矣，不可追，老衲這次過來，是六爺拜托老衲幾件事，老衲願意過來，卻是為了見二小姐”

莊綰抹了淚抬頭看過去，“大師便是要說剛才那些話嗎？”

普善大師搖搖頭，歎息道：“為二小姐，也為六爺，老衲無用，隻領悟師父八教誨，窺不見天機，隻能卜出災禍”

他頓了一下，聲音帶著惋惜，“二小姐，六爺命中有一劫，死劫”

轟！

莊綰怔在原地，腦子裏又來一陣轟鳴，反應了許久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不可置信瞪向他。

“騙人！相公好好的，怎麽可能有死劫，你胡說八道，你不準詛咒他，你......你騙人”

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上普善大師惋惜哀歎的目，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到最後，雙一跌坐在地上，子鬆站不起來，似丟了魂般往他的方向爬。

“大師，您既然來了，肯定有辦法化解的對不對，您救救他，您把這事告訴我，肯定有辦法的，求您了”

霍時玄會死......

這念頭剛冒出來，莊綰隻覺從頭到腳有數不清的蟲子在撕咬，疼到崩潰，隻覺變了深潭的寒冰，冷的渾發豎起。

“大師，救救他，求......求您了”

爬了兩步，雙像凍僵了似的彈不得，驚慌失措的朝他磕了個頭，祈求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恐懼和無助。

普善大師被的作嚇一跳，在再次叩頭的時候，袈裟纏在手托住了的額頭。

“好孩子，不著急，老衲說的死劫，是生關死劫，生的關頭，死的劫數，若是無破解之法，老衲也不會同你說，你快快起來”

莊綰聽他這話，眼睛一亮，淚眼朦朧的抬頭看他，“大師可救，對嗎？”

普善大師把扶起來，莊綰雙還是發站不住，一個人踉蹌著坐到了後的椅子上，普善大師道：

“當年丞相府出事，老衲雖窺不得天機，但用你的生辰八字卜了一卦，知道你還活著，如此，便也安心了”

“老衲一直以為，你在勤王……便是當今的皇帝邊，直到今天在府中看到你，你與你母親長的有幾分相似”

他本隻是稍稍覺得有些眼而已，也沒太在意，結果聽那霍老爺對管家說“把老六和莊綰過來”。

他記得，當年他去丞相府幫師父傳話，那二小姐閨名就是莊綰。

他覺得不可能有這樣巧的事，就試探著問霍老爺，可是京都來的，結果霍老爺兩眼放，直誇他厲害，然後他又悄聲問霍老爺，是否與丞相府有關，霍老爺直呼他是老神仙。

所以，真的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霍時玄和莊綰的結合，他是沒想到的，也是震驚的，實在想不到，他倆怎麽會走到一起。

霍時玄讓他來，說是隨便念兩句佛語，然後告訴霍大爺他上的詛咒解除了，可以生兒子了，他對此也是無奈。

到底是做不來虛假模樣，他也是心來，便趁著這機會，用霍時玄和莊綰的生辰八字認認真真卜了一卦。

結果，不容樂觀。

莊綰現在聽不得其他的，隻急切的問他，“大師隻管告訴我，如何破解？”

普善大師道：“自卦象上看，六爺死的劫數在你，生的關頭也在你”

莊綰不懂，“何意？”

普善大師搖頭惋惜道：“老衲亦參不，隻能告訴你，該放當放，切勿執著，得到即是失去，失去即是得到，莫看來時中間路，隻待柳暗花又明”

莊綰沉默許久，問他，“大師告知我，可對大師有什麽影響？”

普善大師溫聲笑道：“莫擔心，老衲隻是把卦象告知你，其中玄機老衲窺不見，也無法，便如你去山上求簽解簽，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