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玄酉時還沒回來，等他的功夫閑來無事，莊綰便讓春喜拿來了放針線的笸籮。

春喜和媽媽的紅好，所以複雜的兩人做，莊綰自己就繡些簡單的。

春喜說要繡個‘子采蓮，魚遊蓮間’，說是子采蓮寓意連生貴子，子孫永續；魚遊蓮間寓意連年有餘，是雙重吉祥。

莊綰見媽媽繡的像獅子的腦袋，好奇，問獅子有什麽寓意，媽媽說要繡的是‘獅子滾繡球’。

“獅子滾繡球，好事不到頭”

媽媽扯著線，樂嗬嗬的，“奴婢也算是看著六爺長大的，如今瞧著他的日子越來越好，奴婢高興，就覺得該繡個‘好事不到頭’”

說完這些，媽媽又同莊綰說起今天去街上買東西聽見的話。

“奴婢今天聽到有不人說起六爺，說他不敬長輩，還著大夫人下跪磕頭，竟還說六爺不是老爺的孩子，是野種”

媽媽說的氣憤，莊綰聽的詫異，那王勝不是還沒把消息傳出去就被霍時玄打了嗎，那這些話是誰說出去的？

莊綰正琢磨著，有丫頭進來說六爺回來了，春喜和媽媽自覺的去了廚房。

兩人走後，莊綰從羅漢床上下來，又讓人去端了水，等霍時玄進來後，服侍他洗了臉又洗了手。

“怎麽回來這麽晚”

霍時玄等給自己了臉，順勢攬住的腰，湊過去在額頭親了親。

“本來早該回來了，送走謝謙後我又去巡了鋪子，代了一些事，回來又想起，你昨晚好像說了句想喝如意樓的天麻鴿湯，所以特意去了趟如意樓”

莊綰歪著腦袋朝桌上看一眼，果然放了個紅漆竹雕描金的食盒，挽著他的胳膊往桌前走，臉上帶著。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竟還記得”

春喜和媽媽帶人布了膳，放好就出去了，霍時玄把食盒裏的鴿湯端出來，笑道：“誰讓我腦子好”

莊綰同他扯了幾句，便提起了媽媽說的事，“你把王勝打了，難道他後來又跑出去傳了？”

霍時玄給盛了碗鴿湯，“我讓人傳的”

莊綰驚愕，“為何？”

霍時玄解釋道：“野種這話若是傳進霍勇的耳朵裏，他肯定會去查，查到最後，我會引著他查到宋閔玉頭上”

“宋閔玉對霍勇是有的，我跟鬥，隻會越挫越勇，若是讓霍勇去懷疑，去冤枉，才會真的傷心，這殺人誅心”

“而且，我想看看霍勇的態度，若是他能狠心懲治宋閔玉，我便留給他一個完整的霍府，若是這樣他還向著宋閔玉，等我們離開時，我就把霍家的生意全搶了，衩都不給他留”

他在笑，莊綰卻聽的安靜。

霍時玄說過，他對霍勇一次次的放任，是因為當年霍勇對他外祖母的照顧，因為他娘離開時還對霍勇念念不忘。

霍時玄大多時候都大大咧咧的，但其實很細膩，敏又脆弱。

他其實父，他缺溫暖，所以哪怕有人給他一點點溫暖，他都會格外珍惜，幫過他的人他會牢牢記著，害過他的，他也會記住。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這樣真摯的人，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世人慣於偽裝。

喝了口湯，莊綰先跟他說了高僧的事，“我告訴祖母，你把人找到了，你可別餡了”

霍時玄點頭，“好，這兩天我就找個‘高僧’回來”

莊綰又跟他說了今日在霍南青和阮氏那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尤其是霍南青的脈象。

“他中毒了，不是很強的毒，但是應該是很久了，毒素已經開始侵心脈，後來他吃了一個藥丸控製住了，應該是靠著那個藥續命”

莊綰仔細回想了當時見到阮氏的場景，以及阮氏說話時的神。

“二嫂當時是故意把那婆子支開的，應該是那婆子在監視，想跟我單獨說話，我覺得當時雖然有點瘋了，但好像又很清醒，不像是在說渾話”

“說二哥是魔鬼，說二哥要殺，讓我救，但那個婁懷說，二哥是在替瞞，說是宋氏送過去害二哥的”

莊綰說完這些事，抬頭看向霍時玄。

“這個思路理解下來，就是……嗯，二嫂是宋氏的人，是宋氏派去害二哥的，然後二哥發現了”

要麽，霍南青折磨阮氏了，阮氏不了要逃走，可時時被人盯著逃不出去，又被折磨的不行了，所以今天到便求幫忙。

要麽，霍南青沒折磨，真如霍南青所言，阮氏是因為失去孩子有點瘋魔了，又被發現份，嚇得更瘋了，以為霍南青要殺，所以想逃走。

可是……

“二哥應該是對宋氏最沒有威脅的一個，宋氏為何還要送一個阮氏過去害他？”

霍時玄靜靜的聽說完，給夾了塊去了刺的魚，“二哥的生母，原是宋閔玉的婢”

聽到這話，莊綰突然想起來了，這事春喜跟說過，宋氏懷霍褚良的時候，霍勇要了邊的婢，婢有了孕後，被霍勇抬為姨娘，生下二爺霍南青。

這幾年，莊綰從霍時玄裏也聽說了關於宋氏的不事，以宋氏的子，絕不會允許自己邊的婢勾搭自己的男人。

莊綰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難不，宋氏覺得二哥的存在是對的侮辱，所以要除去二哥？”

霍時玄催趕喝湯，等喝下去一口才道：

“其實我一直懷疑二哥的親娘也是被宋閔玉害死的，當年查我娘死因的時候，發現一點苗頭，但當時我滿腦子都是我娘，沒心思再查其他的，所以就沒繼續，後來想查的時候，因時間太久，線索全斷了”

莊綰嘖嘖稱奇，“這宋氏手上到底有幾條人命啊，這人太可怕了，若是真的，那二哥也太慘了，幸虧他命大”

這話，霍時玄沒接，他低頭吃飯，好半響沒開口，莊綰覺得他麵略顯沉重，好奇道：

“怎麽了？”

霍時玄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給夾了個青菜，不不慢道：

“你知道為何，這府中我同二哥的關係算得上最好，卻又沒那麽親嗎？”

莊綰眨眨眼，他之前說是因為他經常不在府裏，所以跟霍南青來往不切，但聽他此刻的語氣，好像又不是這麽回事，於是便搖搖頭。

霍時玄手掉角的湯，輕歎道：

“我一直不想讓你接太暗的東西，但如今你既然要參與進來，有些事你知道也好”

進屋之前，他從阿戒口中聽說了今天做的事，這丫頭倒是膽子大，給榮珍下藥，又準備給宋閔玉下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我跟宋閔玉鬥了這麽多年，深知的厲害，早些年我晚上都不敢睡，家裏的東西不敢吃，生怕一不小心就中招，就算這樣明裏暗裏的千防萬防，我也中過招”

他好幾次差點死在宋閔玉手裏，見莊綰一瞬張的神，他的臉，不準備提那些慘痛的經曆，隻道：

“我這樣防著，都好幾次差點栽跟頭，你就覺二哥若真是淡泊的子，能在宋閔玉眼皮底下活下來嗎？”

莊綰一愣，突然反應過來！

是啊，以宋氏的立場，霍南青的存在是的恥辱，肯定要除去的，可這麽多年了，霍南青活的好好的！

就算霍南青的毒是宋氏下的，應該也不會容忍他活這麽多年吧......

霍時玄又催著喝湯，“行了，總之這府裏除了祖母，沒一個好人，你時時注意著就是，以後盡量別跟二哥接，阮氏那你更不要去”

當年他查到一點二哥母親的死因，就把這事告訴二哥了，提醒他小心宋閔玉，但二哥選擇風平浪靜，應該是有自己的主意。

他其實能猜到二哥要的是什麽，二哥想要霍家家主的位置，他與二哥無仇，也不想結怨。

所以當初給霍勇要生意的時候，他隻要了他該得的，至於其他的，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他不參與。

隻要二哥不害他，他不會幹涉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