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與謝瑗倒有一樣的好, 都吃溫親王謝珩做的甜膳。想來這位小皇叔能深得這些公主皇子的喜歡，有部分原因是他做得一手好菜。姓謝的都喜歡給人喂東西，也許是從謝珩那里學來的習慣。

姜葵被謝無恙真誠又懇切的目搖了一下心神，接著迅速察覺到了他的真實機：“你想要支開我吧？”

謝無恙低垂著頭，嘆了口氣：“我沒有。”

姜葵重重哼了一聲，把小瓷勺塞到他手里：“先把藥喝了，自己喝。”

謝無恙攤開手：“剛睡醒，沒有力氣。”

姜葵有些不清他的虛實，但是他的神間是有幾分懨懨，修長的手指松松地搭著，掌心冰冷。于是悶悶地舀了一勺藥，往他的口中送，一聲不吭。

他一口一口地飲下了，目一直注視著。被他盯得有些窘迫，厲聲命令道：“閉上眼睛。”

這個人聽話得令人煩惱。他即刻閉了眼，任憑給他喂藥。每次小瓷勺撞碗壁，清脆一響，他就張開口，等把藥送進來，再乖乖咽下去，結微，睫羽也跟著一。

……他甚至顯得有些喜歡喝藥。

謝無恙果然和祝子安不一樣。這麼苦的藥，謝無恙居然能面不改地喝下去。

等他喝完了藥，姜葵坐在他的床邊，嚴肅問他：“謝無恙，你還記得多事？”

謝無恙先是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怎麼你們都問這個問題”，隨即在聽見這句話之前立時回答：“我都記得。”

“真的。”他很誠懇，“這次運氣很好，什麼也沒忘。”

兩人就秋狩遇襲之事長談了一陣，姜葵注意到謝無恙確實是了，起喊宮人往殿里送來早膳。很快，形形的致糕點被呈了上來，漂亮的糖霜灑在白瓷托盤上，清甜幽香，惹人食。

姜葵掃了一眼那些糕點，回頭冷冷著謝無恙：“你病剛好就吃又涼又甜的？”

謝無恙默默低了頭。

姜葵揮手命宮人把這些甜膳送走，轉又令他們送來了一碗白粥。粥是方煮好的，仍在冒著騰騰熱氣，只是清湯寡水，瞧著沒什麼滋味。

姜葵端起那碗粥，兇地喂給謝無恙，不理會他的眼神。一邊喂一邊說：“你睡了那麼多天，此刻只能喝粥，別的要等你好了再說。”

謝無恙長嘆一聲，閉上眼睛，任投喂。

“還有一事，”等他的氣恢復得更好了些，姜葵終于發問，“你還記得那兩個小太監嗎？一個小豆子，一個小喜子的。”

“記得。”他朝頷首，“夫人請講。”

“他們往你的藥里下了毒。”姜葵低聲道，“我不確定我察覺的時候，他們是否已經下過毒了。”

出乎意料的是，謝無恙顯得很平靜，只是點了一下頭。

“沒什麼。”他輕聲說，“想殺我的人很多。”

“那你就任他們殺？”姜葵簡直理解不了這個人的思路，“你應當好好徹查你的吃食和用藥，也許里面都有人投毒呢。我來之前，你本不管事，東宮得一塌糊涂，誰知道還有沒有別人在給你下藥。”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反正都是將死之軀了，還怕這些做什麼。”

姜葵被這個人的態度氣到了。瞪著他，他只好又說：“好。我以后不說這話了。投毒一事，懇請夫人幫我查。倘若查出了什麼，也請夫人告知我。”

“若是查出你的病與那種毒藥有關，豈不是可以治好你呢？”姜葵十分不滿他這種喪氣的樣子，“我可不想沒嫁人多久就變寡婦。”

“抱歉。”他輕輕地說，“我也不想的。”

他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對。姜葵忿忿地跺了下腳，認真向他指出：“我說的是，也許可以治好你呢？”

“其實我不太關心治病的事。”他垂下眼眸，慢慢道，“這麼多年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毒。”

“夫人，多謝你助我。”他又抬起頭，忽然換了自稱，“康，不勝激。”

這句話說得極為鄭重，那個謙遜的自稱仿佛有千鈞之沉。這一霎的寂靜之中，他向的目里有一種渺遠的，似是在隔著無數茫茫歲月朝道謝。

“你再睡一會兒吧。”姜葵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別過臉，“今日你才醒，暫且許你不用去就任雍州牧。我幫你拖一拖，你好好休整幾日。”

“好。”他閉上眼睛。

等到謝無恙重又睡下了，姜葵離開了西廂殿。獨力持東宮事務，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待繁星上升，晚風吹落枝頭殘葉，終于得了閑，前往東角樓書坊去見祝子安。

篤篤的叩擊聲又響起在書坊的門前。

“柳先生在。”打開門的時候，說書先生柳清河打著呵欠作答。

姜葵謝過柳清河，嗒嗒踩上木斜梯，一把推開鏤花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坐在屏風下等。他提了一壺茶，慢悠悠倒了一盞，抬頭看：“江小滿，你好慢。”

“今日忙。”往他對面的團上一坐，毫不客氣地接過他手里的茶，飲了一口，點了點頭，“你沏的茶確實好喝些。”

“那是你沏茶的手藝太笨。”祝子安低低笑出聲，為自己也倒了一盞。

姜葵剜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今夜他準備了兩壺茶，一壺是沏給的香茶，一壺是沏給他自己的濃茶。揚眉問：“你又喝濃茶？大半夜的，不怕睡不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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