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珩。” 長公主朝自己的弟頷首。

又手攬過小侄的肩膀：“沉璧，可驚了？”

“皇姑母，我沒事。”謝瑗搖搖頭，“如珩傷了。”

“竟有人敢在此襲擊你們，這些江湖人士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麼？”長公主冷聲道。手理了理謝瑗的領，再抬頭示意謝珩過來。

查看過謝珩的傷勢，黛染的眉蹙得更：“如珩，我今日必要同你一道在前重提整頓江湖一事。這些江湖人士實在膽大包天，居然在天子腳下起手來了。”

又問：“無恙在何，可傷了？”

“皇姑母，我在。”謝無恙在姜葵的攙扶下慢慢走來。

十一已經離去，帶了一支小隊追敵。姜葵找到謝無恙的時候，他倚坐在一棵杉木下，低垂著頭，邊兩匹馬溫順地著他的手心。

聽見的腳步，他慢慢仰首，向的眼睛：“夫人。”

他的神虛弱，臉蒼白得厲害，眸里溢滿了倦意。

這個月里他的病似乎在轉好，直到昨日他都顯得氣不錯，可是僅僅一夜過去，他的狀況便急轉直下，已經糟糕到他無從掩飾的地步。

“你……可有傷？”他見上有跡，蹙了眉。

姜葵搖了搖頭，俯扶他：“我沒傷。你還好嗎？”

謝無恙扣住來的手，兩指按在的腕間。愣了一下，沒有掙。他冰涼的指腹到的，極輕且快地掠過去。他仔細探了一探，確定只是了一點輕傷。

“好。”他輕聲說。

于是姜葵扶起他，朝著長公主玉輅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幾乎沒什麼力氣支撐自己，半個的重量倚靠在姜葵的上。

謝無恙還未走到面前，謝珩便神擔憂地著他，謝瑗更是急得跟姜葵一道去扶他。他這才勉強站住，向長公主行禮。

“無恙，不必行禮。”長公主托起他的雙肩，“天冷了，你一向畏寒，上馬車里暖一暖吧。”

謝無恙已經疲倦到無法說話，姜葵替他謝過了長公主，扶著他往馬車里走。

馬車里放著許多床毯。姜葵先把一床毯鋪到車座上，再托起謝無恙的腦袋，讓他倚靠在車廂壁上，接著又往他的上蓋了一床毯。

他閉著眼睛任擺弄，直到整個人都被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只出一張蒼白清雋的臉，在紛的絨里低垂著。

姜葵托著腮看他，發覺這個人又在輕輕地哆嗦著。

眨眨眼睛：他蓋得這麼厚，還會冷嗎？

直到此刻，面對著他暴無的脆弱，忽然意識到……他也許真的病得很重，也許真的只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

也許他真的會死。

而這是兩人都在下意識避開談論的話題。

“謝無恙，你冷嗎？”問。

“沒事。”他閉著眼睛答，“我不冷。”

然而他的聲音猶在抖，連同微卷的睫羽一齊，像在寒風中折落的翼。

“你……冷的話，”忽地心，“可以牽著我的手。”

那雙眼眸在茸茸的厚毯下睜開，靜靜凝著。

有一瞬間，他無法拒絕這個過分溫的邀約。

可是他重復說：“我不冷。”

難得的善意像被他澆了一盆冷水。登時惱火了，抱起雙臂背過去。轱轆轆的車聲響了很久，車廂一片安靜，只有偶爾幾聲鳥雀啼鳴傳進來。

“謝無恙——”良久，放棄了跟他對峙，轉頭喊他。

他又不回話。他把自己裹在厚實的毯下，連臉也埋進了絨里，只出頭發凌的腦袋頂。他整個人捂一團，抖得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

姜葵咬著下，運起力，把掌心的溫度提高，一言不發地把手進那團毯里，索了一陣，最后牽住了他的手。

冷與暖的溫度撞在一起，兩個人的呼吸一滯。

“我不冷。”一個悶悶的聲音從毯下面傳來。

“你閉。”哼了一聲。

轱轆轆的車聲依然沉悶地響著，車里的兩人都不再說話。

溫度在熱空氣里一寸寸上升。

-

永嘉長公主的騎兵隊護送著一行人回到了帳。

溫親王與長公主商議過后，決定不對外聲張遇襲之事，而是進帳與敬文帝進行了一番談。

這三位都是本朝最尊貴的人。長公主謝瑯年紀最長，敬文帝謝焱次之，溫親王謝珩最為年輕。

當朝天子登基之前，發生過一場奪嫡戰，三人是僅存的先帝子嗣，彼此既是親手足又互存芥。謝瑯常年禮佛，謝珩久居江南，兩人皆是在近月來才回到長安。

如今他們同一室，是極為罕見的場面。

三人在帳里長談，其余人等則在帳外靜候。

謝無恙披了一件狐裘，從馬車上慢步走下來，姜葵一路陪在他邊。經過岐王夫妻時，兩人一同停下，溫文地朝他們行禮。

謝玦一面與謝無恙寒暄，一面悄然觀察他的況，卻發現他除了神有幾分蒼白以外，一切都與昨日離開時無異，仿佛真的只是在野外狩獵了一日后歸來、略微有些疲憊罷了。

岐王夫妻對視一眼，心中俱有一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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