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罕見地回擊了一句，還沒來得及惱他，他便轉過臉，誠懇地向：“夫人，今年我們一起裝病，可好？”

“……”姜葵氣得踩了他一腳。

謝無恙立即咳了一陣。姜葵起初以為他是裝的，可是他咳得實在厲害，又擔心起來，慌忙手去扶他，于是沒有看見他眼里一閃而逝的笑意。

“多謝夫人。”他溫聲道，不聲地垂下眼簾。

兩人共撐著一把傘，并肩往殿里走去。姜葵轉過頭，看了謝無恙一眼，墜在他肩頭的雨水濡了一片袍，落下凌的痕跡。

咬了下，抬手按住他握傘的那只手，把竹傘往他那一側撥了幾寸，擋住了他的半邊肩。

謝無恙偏過臉著。

“我才不是在意你。”悶悶地說，“你這個人病懨懨的，我是怕你萬一淋了，再生一場病，就不能去秋狩了。”

謝無恙嘆息一聲：“夫人，我們一定要去秋狩嗎？”

“不然你想干什麼？”姜葵盯著他。

“睡覺。”他懇切地回答，“夫人，秋后，我時常犯困……秋狩又實在無聊。”

姜葵氣得差點再踩他一腳。

“必須去。”嚴肅道，“不許裝病。”

謝無恙長長嘆了口氣。

-

于是，到了秋狩那日，皇太子一華貴戎服，略帶困意地坐上馬車，在太子妃凌厲的目下，不不愿地前往皇家北苑的獵場。

馬車，這對年輕夫妻并肩坐在錦緞鋪的車座上，各自一言不發。

謝無恙捧著暖爐，倚靠在車廂壁上，一路都在睡覺。姜葵掀開車簾，著窗外變換的風景，偶爾回頭看他一眼。

他睡得很沉，腦袋半歪著，跟隨車的運微微起伏。搭在肩頭的狐白裘領子蹭到下頜，絨的邊緣稍稍拂過他的臉，被秋日的暈開茸茸的一團。

他靠在車廂壁上睡著的樣子……有些莫名的眼。

馬車停了。姜葵轉頭盯著謝無恙，他的睫羽輕輕一跳，然后紋不。

“謝無恙。”姜葵冷聲道。

他闔著雙目。

揚起眉，探湊過去，在他的耳邊幽幽吹了一口氣，用最兇的語氣說：“我知道你醒了。”

他的睫羽又一跳，而后慢慢地抬起來，對上明漂亮的眼睛。迎著低頭看他，長而微卷的睫羽綴上了細碎的金。

謝無恙有些愣怔。他半含著倦意了許久，最后小聲地喃喃道：“夫人，我太困了。外面冷，我想待在馬車里。”

姜葵被他的語氣弄得心了一瞬，接著發現他的氣其實很好，眸清朗，臉頰上浮著淡淡的。大約是因為剛睡醒，耳廓也微微地紅著。

“不行。”嚴厲拒絕，“你須得參與到秋狩里。”

謝無恙被迫裹著狐裘下了馬車，在瑟瑟秋風里捧暖爐。

他在滿地秋里仰頭，見遠山淡如眉的，云霧低沉著盤旋在山間，下方是一無邊的金紅林與無數明鏡般的湖泊。

這里便是廣闊無垠的皇室北苑，長安城外最大的獵場。

此時尚是清晨，天子的駕還在路上。世家大族與皇親貴胄的各式營帳扎在不遠的平緩山脊上，不同的大小旌旗正迎風飄揚，舞彩四溢的長河。

“吁——”一支隊列停在皇太子的面前。

為首的人一亮甲，領著后面的一群人下馬抱拳：“拜見太子殿下。”

姜葵眼睛一亮：“父親！”

來人正是的父親姜承和的三個兄長，以及白陵姜氏的隊列。兩撥人互相行過禮，姜葵急切湊到三個兄長那里，好奇地問他們這些日子的近況。

先問姜巒：“長兄，你后來可去了打鐵鋪子找小白？”

姜巒頷首：“又去過兩三回。多謝小白姑娘費心幫我鍛劍，還特意為我多次調整劍刃。你下次再見到，也再替我傳達一番謝意。”

姜葵笑道：“我才不替你。你自己去說。”

姜巒從這句話里品出了某種調侃的意味，斂眸淡淡笑了笑，回答：“好。我親自去說。”

次兄姜風迫不及待地想加他們的談話，他大吼一聲，嗓音隆隆，震得姜葵捂了一下耳朵。他問：“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三兄姜原倒是懂了，神莫測地對他附耳道：“你不必懂。總之就是以后有事找小白大師，就千萬記得帶上長兄。”

“啊？為什麼？”姜風面疑。

“閉啦。”姜葵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聲音小點，吵死我了。”

姜原接著道：“妹妹，皇太子對你可好？我們方才在路上商量過，若是他曾欺負了你，哥哥們必將趁這次秋狩的機會好好教訓他一番。”

“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覺得他會欺負我？”姜葵不太理解，“我和他比起來，誰看起來更像是好欺負的樣子？”

說完，三顆圓圓腦袋一齊轉向皇太子所在的方向。皇太子正在一棵樹下與大將軍談話，手捧一尊銀葉小暖爐，披一件寬大狐白裘，微微笑著，偶爾低低咳嗽幾聲，確實是弱不風的樣子。

三顆圓圓腦袋又一齊轉回來，目落在自家妹妹的上。穿了一襲線條利落的箭，扎袖口，束起腰，雪白的小圓領立起來，襯出一張得鋒利的小臉，神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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