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師下火氣，冷冷地說：“你們的脾氣真是一個比一個犟過水牛！那我不管了，教他自生自滅去吧！”

他推門走，卻停了下來，站在門口，低低地說：“我去看著小塵煮藥。等殿下喝過藥后，及時送他回去藥池養著，這些天別出宮了……另外，請凌伯盡快去一趟。”

“多謝沈醫。”十一低聲回答。

“你倒還記得我曾是個醫！”沈藥師哼了下。

沈藥師前腳剛走，姜葵后腳便進了門。探過來，了祝子安，覺得他的氣似乎好了一些，可是還在沉沉地睡著。問十一：“他怎麼還不醒？”

的聲音很小，又像是怕吵醒了他。

“江俠，你陪他一會吧。”十一輕聲說。

他轉出去，靜靜地把門掩上。

隔壁的燒水聲又響了，一連串地傳到這間屋里。姜葵拉了一把木凳子，坐在祝子安的邊，支起腦袋，默默地端詳著他。

的眸從他低垂的額發、微的睫羽、抿的線、一直落到他搭在床邊的手上。方才沈藥師來施針，折起了他的袖，于是出了他的一截手腕。

姜葵眨了下眼睛。

祝子安的手腕上系著一艷麗的紅繩，襯得他的皮愈發皓白。

——那是系在酒葫蘆上的紅繩，上回在書坊里，祝子安拿它當利息討了去。

——那也是束發的紅繩。

晨鼓聲停了，的心跳聲響起。

第27章 長樂

◎有人輕輕地牽了他的手。◎

“咚。”

一個低低的叩擊聲從門外傳來。

“藥煮好了, ”十一站在門口，“江俠，我進來了。”

木門推開, 朦朧的晨漫過幽暗的室。他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 見床前的托腮而坐, 低垂眼眸，長發遮住臉頰，掩蓋了神。的睫羽長而秾麗，似乎藏著一點難過。

天斜落在兩人上, 浮塵在柱里起舞, 有一種金沙金海般的沉靜。

姜葵重新整理過床上的被子, 把被子角折了起來，蓋住祝子安的半個子。還幫他解了束發，讓他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散的發從他的肩頭落下來，搭在的手肘邊。他睡得很沉, 呼吸平穩, 臉上恢復了一些, 顯得不再那麼蒼白。

“江俠, 你來喂藥嗎？”十一問。

“你來吧。”姜葵回答，“我不擅長給人喂藥。”

“那請江俠幫我扶他一下。”

姜葵起，坐到床沿, 手扶住祝子安的雙肩, 慢慢推他坐起來。他垂著頭，一只手輕輕抵了一下他的口，令他稍稍后仰, 靠在自己上, 另一只手小心地托住他的腦袋, 他的發嵌的指間。

覺得自己好似在擺弄一個易碎的人偶，稍不留心，他就摔壞了。

十一拉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默默地往祝子安的口中送藥。即便在沉睡中，他喝藥的樣子也是安靜溫順的，甚至可以說是很乖巧。每喂一口，他即刻就咽下去，簡直練得人驚詫。

只不過每喝一口，他的眉頭就鎖起來一點，最后幾乎擰作了一團。在馬車上昏睡時始終很平靜的臉上，此時流出一痛苦的神。

“他很難麼？”姜葵有些擔心。

“沒事，先生就是這個樣子。”十一低聲回答，“藥太苦了，他不吃。”

姜葵怔了下，想起那天在陵寢里，祝子安喂給的藥丸上裹了一層糖。

原來他吃糖麼？

喂過藥后，十一起送回藥碗，姜葵扶著祝子安躺下。他在睡夢里低咳了一陣，劇烈抖著，咳嗽聲卻得極輕，啞啞地悶在嚨里，似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

“笨蛋祝子安。”姜葵小聲說，“你難就咳出聲啊，我又不怕你吵……你平時不是很吵我嗎？”

很不放心，運氣抬手，想探一下他的脈搏，可是耳邊又響起他在馬車上那句下意識的“別我”。

他都睡得那麼沉了，哪怕在夢里也不愿意他。

于是，的手抬到一半，卻停住了，再放下去。著他靜謐的睡，見明亮的天落到他的臉上，見他蹙的眉、一點一點、漸漸舒平下去。

他再次陷了深而沉的睡夢里。

良久，終于還是沒去探，只是用指尖輕輕地了一下他的掌心。

他在睡夢里似乎察覺的作，忽地握住了那手指。

天傾瀉如雪落，安靜地閉上眼睛。在滿室寂靜里，聞到他上的白梅香，清淡而冷冽，像是初冬凝結在樹梢上的霜華。

又一聲叩擊聲從門外傳來。

“江俠，我進來了。”十一的聲音響起。

“多謝江俠陪他。”他從門外進來，對姜葵行了個禮，“先生服過了藥，我帶他回去休息，就不送你了。”

“好。”姜葵睜開眼睛。

一寸一寸地把手指從祝子安的掌心出來。

其實他本沒有用力，可是花了很久，才慢慢地離出來。

等到十一扶著祝子安離開了，姜葵才從屋慢慢地邁出來。心里很，許多不安分的緒在糟糟地涌著。

阿蓉迎面走來，神擔憂地詢問道：“祝公子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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