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噘得老高,忍不住話道:“我們靠參湯吊著命回來的,楊家都沒有挑這個理。”
“那就再吊一吊麼——”紀大嫂口而出,說完看見蘭宜淡淡的眼神,才訕笑了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擔心大妹的子。實在是公爹心里過不去,你不知道,這陣子我們跟著吃了多瓜落,你大哥昨兒還又挨了一頓訓斥。唉,公爹那臉上如今只有看見安哥兒才有點笑影了,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子,我看不見得,你大哥跟你大侄兒兩個捆一塊也比不過那個老兒子。”
紀大嫂的抱怨里帶了酸意,這里有個緣故,陸家兄弟并不是一母所出,陸蘭宜和陸大哥是原配所出,還有個小弟安哥兒,則是六年前陸母去世后,陸老爺續娶的妻子生的,今年才四歲。
“你大哥現在的日子當真不好過。”紀大嫂停不住話,又絮叨起來,“公爹把城南那間鋪子收回來給了你大哥,他學著做生意,本來是件好事,那鋪子地段也不錯,可你大哥是個老實人,這麼多年都在地里刨食,生意上那麼多門道,他一時半會哪得清?那鋪子原租給了一個省里來的客商做綢緞布匹生意,公爹想得倒好,見人做得不錯,就想吃個現,可人家也不傻,把貨和客源全帶走了,留下來一個空鋪子,你大哥連進貨的地兒都要現打聽,好容易進了一批,又不知道怎麼賣出去,快半年了,每天就做點零散過路客的生意,還不抵從前收的租錢……”
翠翠想送客了:“大,我們還在養病呢。”
紀大嫂也是鄉下出,做上“”沒幾年,倒沒多大主子架勢,停了停,嗔怪笑道:“你這丫頭,大妹還沒說什麼,你先嫌上我了。”
“那是脾氣好。”翠翠嘀咕。
“我說的是正事。”紀大嫂不放棄,“大妹,你大哥出息上進了,不也能幫襯照顧你嗎?你說是不是?”
不只問陸蘭宜,滿屋里看了一圈,尋求認同,翠翠不愿應承,鈴子天真地偏了頭,道:“是呢,先前老爺也是這麼對大爺說的。”
紀大嫂沒聽明白:“說什麼?親家老爺讓姑爺照顧誰?”警惕起來,“可不能把我們落下了,姑爺是家里的獨子,舅兄就是頂頂親近的了,那些不知隔了幾個房頭的什麼表兄弟堂兄弟都不該越過我們去。”
鈴子笑嘻嘻地道:“不是表兄弟也不是堂兄弟,是大爺的親兄弟,周姨有孕了,老爺說一定是個兒子。”
紀大嫂驚呆了:“什麼?這些老東西——!”
周姨懷胎剛三個月,又趕上楊太太去世,不好往外張揚,所以陸家人都不知道。
紀大嫂把不敬的話頭收住了,氣得磨牙。
不是真對楊文煦多個小兄弟有什麼意見,主要是同,由此及彼地想到了自家那個被公公捧在手心里的“老兒子”。
“大妹,我們只有靠你了。”紀大嫂氣了一通,又繞回來,“我聽說親家太太下葬前,沂王府也派人來祭奠了?”
陸蘭宜眼神一。
之前的態度一直有些游離,紀大嫂費那麼多唾沫,沒幾句到的心里,直到此刻才引起了的主意。
應道:“嗯。”
紀大嫂往前湊了湊:“姑爺什麼時候和沂王府有了關系?”
陸蘭宜不答,先問:“大嫂,家里和沂王府有來往嗎?”
“那哪能高攀得上。”紀大嫂回了頭,“人家的汗比咱們的大都,要是能搭上,鋪子里那點貨早銷出去了,還發什麼愁,公爹也不用打發我來找你了——”
陸蘭宜打斷:“爹為了這事才允你來?”
紀大嫂覷了眼的臉,忙往回找補:“主要還是為了探你,你瞧,我帶了那麼些禮,都是公爹發話讓人備下的。”
陸蘭宜坐在一桌子各盒匣旁邊,神漠然。
陸家一向是陸老爺做主,上輩子直到后來楊文煦高升,陸家進京賀喜認親,來的仍然是陸老爺和已經長大一些的安哥兒,陸大哥則被留在青州看家。
想到陸海安被陸老爺推著催促“快姐夫”,陸海安小心躬,楊文煦淡淡應承的那個畫面,陸蘭宜倒也沒有多麼心疼大哥陸海平。
知道,來的如果是陸海平,況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還在青州時,聽見過紀大嫂抱怨,說去得那麼早,楊文煦孝滿必定另娶,大好靠山將來白便宜了別人,都怨福薄……陸海平悶悶地一聲未吭。
蘭宜當時死后不久,神智一直有些蒙昧,但在那一刻如被涼風魂,清醒了一瞬,夫家,娘家,原來都是那麼回事。
不如做個孤魂野鬼。
“大妹,你還沒說呢,姑爺在沂王府那頭是不是能說上話?”紀大嫂充滿希地追問。
陸蘭宜搖頭:“不能。”
這是實話,楊家這時候與沂王府的差距還太大,偶然下臨俯就,是沂王做事周全,為了兒子在城門口的失禮描補,不代表楊家就有資格做些什麼。
紀大嫂不相信,也不肯死心:“大妹,你別哄我,沂王府是隨便跟人打道的嗎?青州城里不知有多人家想結上王府,別說送錢送了,活生生的大人送去,都敲不開王府的門,有一個還挨了小王爺的鞭子,差點破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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