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堯暮野從母親的行宮裡出來後， 便逕自回到了書房中， 抓起筆，沾著硯臺裡猶未乾涸的墨提筆寫道：“速回！”

這次新帝倒是沒再修改， 只是裝信封裡封好後，即刻人送去了。

那走野的人，也該回來領罰了！

千里飛鴿傳書， 倒是沒有耽誤太久。

待玉珠收到這一年來的第一封回信時， 了薄薄的信封，不心揣測著他會說些什麼。

可是展開看時，雪白的信紙上，卻只有那龍飛舞的兩個大字，不由得苦笑，只覺得著字撇捺都能想像到那男人橫眉立目的模樣。

接信時， 早已經離開了老家，正在趕回北方的路途之上。

這一路來， 尋訪著四的金石高手，倒是將心匿的志願逐一實現。若是了無牽掛的話， 這般盡興山水間消磨一輩子， 當真是此生無憾。

可是卻不能這般自由灑地過完後半生。因為那北地， 有讓牽腸掛肚的孩兒，還有……那個他。

當初勢所迫，走得甚是決絕，加上自己懷了私心的那一記響亮的耳，若那男人心無芥肯定是不可能的。這遲遲收到的回信便是明證。

可是希他能明白，若是只是安做後院裡的一名蠢婦，碌碌無為地為他生兒育，決非心之所願。

生來便不是依附於人的一株弱花，就算沐浴風雨之中，也有自己別樣。可是他偏偏卻是註定要就一番霸業，為高位之上的霸主。

分開的這一年，是給自己，也是給他一個深思的機會，他的邊該是需要怎樣母儀天下的皇后？

玉珠坐在馬車裡微微吸了一口氣，一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的心改變。當初在臨行前給他扣上的那副，不過是自己說不出口的請求，希他能為自己守一年。

然而，那鎖若是有心要解，他老早便知道如何開解的法子，只需取了錫紙找人解開便是，本無需脖子上戴著的那把鑰匙……只是到了那時……知了他的心意，也會再次走得了無牽掛。

若真是那樣的形，唯一憾的是不能帶走自己的孩兒……雖然想得這般灑，可是不知為何，心卻在痛。

不過無論結局是好是壞，都要回去面對，只是那薄薄的一張紙，冷淡至極的兩個字，卻讓歸去的心一路慢慢地下沉。

良的馬車用不了多日，便到達了江邊，下了馬車後，起了輕紗，著濤濤江水猶自出神。

這時，船上傳來了一聲遲疑的喚聲：“珠兒……”

玉珠循聲去，竟然是王昆立在船頭。

直到這輕紗半掩的子過來時，王昆才敢人那子正是玉珠。

也難怪他有些不敢確認，十七八歲本來就是子變化最為驚人的時候。而玉珠雖然生子，但是這一年的時間也早恢復得渾然不見孕育的痕跡，而且就如同施催的花兒一般，原本幾清麗俗的子，如今更是增添了說不清的，不僅形變得潤窈窕，就連臉型也微微發生了變化，增添了幾許妖的風，讓人看了，心生難以言表的悸……

玉珠也沒有想到會在碼頭遇到前夫，當下遲疑著了四周，看又無其他的王家人。

王昆主下船，幾步走到玉珠的前，一向斯文俊的臉略略帶了幾分激道：“你還活著……”

原來當初堯暮野傳聞中毒亡，下毒者便是他的妻子袁玉珠。更人浮想聯翩的便是雖然堯暮野最後現，謠言不攻自破，可是從此以後卻一直遲遲不見他那位貌夫人的影。

是以南朝的朝野裡也傳聞是那子下毒失敗，被心狠的堯暮野暗中置了。

王家在南北對戰時，為了避禍，權衡利弊，還是決定逃亡南方，畢竟王家的大部分祖產都在魏朝，又為皇商，自然是避禍南方了。

只是王昆卻一直不肯前行，滯留在北地，一意要尋訪到玉珠的消息，氣得的母親只惱那前兒媳是來討債的，也不知王家上輩子是欠下了什麼。

可是尋訪一年，始終不得消息，是以王昆這才渡船回南地，看一看家中之人。可是沒有想到卻在此遇到了遍尋不到的那位玉人。

激之下，他不喊了出來，並快步朝著玉珠走去。只是還還未近，玉珠的旁立刻出現十餘名大漢，瞪眼攔住了他的去路，更有甚者刀出寒冷鋒芒。

玉珠連忙命他們住手，讓王昆公子走了過來。

碼頭一旁有供乘客休憩的涼亭。昔日繁華的碼頭，因為南北戰的中斷而顯得略微清冷。此雖然是在江水南岸，但是碼頭已經是北地轄區，按照南北停戰議和時的協議，此乃是由北軍把守，用來運渡貨的碼頭。許多南來的商客也是卸下貨便匆匆離去了，是以此涼亭也甚是清幽。

二人坐定後，環翠立刻提來小泥爐煮水，為二人沖泡香茶。

王昆急於知道玉珠的近況，便出聲道：“這一年來，未聽到你的消息，我甚是擔心，眼看你從南地過來，難道這一年來，都是在外面遊？”

玉珠不多言，然王昆之於一直是如兄長一般的存在，自然也敷衍不得，是以半真半假道：“這一年來，我提高金石技藝，便四尋訪名師……”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王昆已經是眉頭鎖，輕聲道：“若你與他無事，他怎麼會任你出走一年之久？如今他已經是北方新帝，已經為九五至尊，你就算回去，他的邊可還有你的位置？”

這一句正問到了玉珠的心事上，所以也是斂眉不語。

王昆鼓足了勇氣道：“既然已經走了，又何必再回去，到時你也不過是了一個比以前更大的牢籠罷了……珠兒，跟我走吧，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要與你一起白首偕老，再不分離！”說著，他抬手輕輕握住了玉珠的荑。

玉珠被王昆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嚇了一跳，不由得連忙了手，可是卻看到王昆那俊秀的眼裡溢滿了傷。

不由得微微：“……既然錯過了，你我都是往前看的，何必再苦苦追求破鏡重圓。看著你的子調養安泰，我也可以不必替你擔憂，而我……你也不要為我擔憂。他雖然傲慢，有時混不講理……可是大多時候還是好的，若是他不變心，我……不想離開他……”

玉珠的言語輕輕，可是那最後一句已經道明瞭一切。王昆聽得真切，說得是“不想離開”，而不是“不能離開”。

那個當初在王家，手握休書，與他依依不捨含淚道別的小娘子，終究是徹底地將他捨離了……王昆這一刻，突然又再次到久違的心痛。

可是他心知道玉珠的路以後必定崎嶇異常，登高位的男人，對天下的一切唾手可得，該是怎麼得意地沉醉在京華奢靡之中？他視若珍寶的子，可否會被那個手握至高權利的男人也呵護惜？

於是王昆慢慢說道：“我不會迫你，但是他若是日後六宮黛無數，你不必委屈自己，做那後宮裡的擺設，我會一直等你，陪你去過山林間你真正想過的生活。”

玉珠聽了，默默抬眼看著眼前這個面泛白的俊公子，鼻間竟是微微發酸，輕輕喊了聲：“王郎，我不配你等……”

王昆卻是衝著笑著，輕輕地轉著手裡茶盅，任那清亮的茶漾著苦的微波……

短短寒暄之後，玉珠與舊人告別，慢慢地走出了涼亭，準備登船。

可就在目送了王郎的馬車遠去後，一轉卻正撞堅寬大的懷中。

玉珠直覺這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連忙急急後撤，可是形還未，卻被那男人死死地鉗住了自己的腰部。

心一驚，抬起眼看時，卻是直直見了一雙深邃而飛揚的眼。

眼前的男子形魁偉高大，玉冠長簪，劍眉鼻，一黑的寬袍在江風中獵獵起舞。

只是男子昔日上那種世家子弟的奢靡慵懶之氣，早已經被帝王的霸氣所取代，那一雙深眸裡滿是人猜不的幽，而此時，他便這般低頭定定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鼻息微微，仿若準備隨時撕裂獵的雄獅……

玉珠雖然一早便下定決心，回轉北地直面男人積攢發酵甚久的怒火。可是萬萬沒有料想到，還未渡過江水，他便如天降一般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分隔一年發酵出來的，不是難以言表的思念，更是一重人不適的生疏之。

雖然與這男人幾許**，並生下一個兒子，可是驟然被他拉了懷中，竟然一如初見一般，只覺得這個男人滿的氣場人陌生得有些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