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錦書想到這， 眼打量了一下正在展信觀瞧的新帝。

今日書信裡的容想必很是平順，新帝看完後面未變， 依然是心平氣和的樣子。

只是錦書立在新帝側， 自然看不到北帝俊的臉上那一雙快要冒火的眼， 似乎要力紙背， 下一刻便要引燃信紙燒灼了整個大殿。

那信紙上字跡娟秀工整地寫著：

“敬棠， 自上封書信以後， 已經有多日未得空閒與你寫信。我現在在江川的老家，雖然時在這裡生活一段時，可是這裡的許多老屋都變了模樣。再也尋不回年的技藝。幸而，人卻還在，在這裡， 我尋訪到了父親書中曾經提及的那位老石匠， 他雕刻石鎖的工藝，當真是獨匠心，我與他面對面親自修習後， 才領悟了父親書中那玲瓏七竅彎鎖的機關訣竅所在。

這裡特產的漿果天星子甘異常， 在雨後， 便冒得滿樹都是， 咬上一顆，裡一天都是那特殊的甜味。只是生長時間甚短，若要將它甘的滋味保留下來，便要製果醬，先用鹽水熬煮，再加以麥芽糖熬制。我試著做了三罐於你，讓你在北地也可品嘗一下我家鄉的滋味……符兒正冒牙齒，不可與他多吃，上次我路過北地時，母親抱著他與我相聚幾日，才發覺他吃得甚胖，一問才知，他吃甜食，不給便哭鬧不休，所以我還做了一罐糖的，給他抹在糕餅上吃……”

這封信，堯暮野上下看了三遍，可是這字裡行間雖然如賢妻慈母一般，上下俱是關心個遍，可是摒除了這些瑣碎日常，卻依然隻字未提準備何時返回王庭。

轉眼這一年之間，他收了的來信無數，可是從來沒有回過一封，便是撐著男兒的昂揚之氣，等著那無法無天的人回來，綿綿地跪伏在地，當面與他賠罪認錯，聽君懲罰。

想到那人低俯著的子，半抬起頭，用漉的眼兒回著他的形，新帝不龍一，悶哼了一聲。

於是便努力平復氣息，緩解下的躁。是了，他這次便是要與置氣到底，看看究竟能心狠到何等地步，又等到什麼時候才回到他邊。

可是與這子來一較高下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贏過。眼看著離別的時間甚長，可這人始終沒有回來的意思。

混帳人，難道的心真的是鐵做的不？

想到這，他再也按捺不住，研墨提筆，扯了一張信紙，上面寫道：“速速給我滾回來！”可是看著那字，他想了又想，將那筆一團，扔到一旁。再提筆寫道：“兒病速回。”

可是，轉念一想，用兒子為藉口才能將騙回，豈不是顯得他不重要，又心有不甘，於是又一團。這麼思來想去，寫了數次卻是都不讓自己滿意。正在這時，殿門口太監通稟道：“太后請陛下移駕慈甯宮，有事與陛下相談。”

皇帝聞言收好了信箋，將它放在龍案的屜裡，那裡全是玉珠的書信，按著日期先後，放置得甚是整齊。

待他起，留下滿地的紙團，便大步出了書房。

都城的皇宮，沿用的是當初魏朝在舊都的舊宮，經歷了戰的洗禮，遠遠不及現在南魏宮殿的奢靡。有許多地方還在修繕之中。這宮中也只有一半還能住人。

幸而新朝帝王，對於這些不甚講究，倒是也能湊合來住。而且宮中尚小，走起來也還方便。

他舉步出了書房，沒走幾步便慈甯宮時就看到暖閣的地上鋪著一大塊加厚的羊絨毯，妹妹堯姝亭與母親坐在一。

而兒子寶符正與妹妹姝亭生的兒香果滾在一玩耍。寶符新近學會了個把戲，就是用新長出的小牙假裝去咬妹妹的小腳丫，逗得香果笑得小胖臉蛋一一的，用小腳勾小哥哥的舌頭。

看見父皇走了進來，寶符連忙放下滿的小腳丫，撅著小圓屁巍巍地站起來，向父親走去。

堯暮野彎腰將兒子抱在懷中，點著他的小鼻子道：“香的臭的都往裡塞，倒是不挑食。

堯太后笑著道：“這孩子才會挑呢，只跟香香的妹妹玩，和其他小子在一，可是兇悍呢。昨日淑慧夫人帶著他的兒子宮來玩耍，你這兒子倒是騎在了人家的上，裡還喊著駕駕呢。”

堯暮野聽了，倒是翹了翹眉頭道：“待他會走路了，就帶他到馬場騎一騎真正的馬。”

堯太后搖頭道：“胡鬧，剛會走路就去騎馬，豈不是要從馬背上摔下來？不過，你倒是有些時日不去騎了，怎麼？是覺得乏累了？連馬也不騎了，得空也要去散散心。”

堯暮野顯然不願在“騎”一類的話題上多費舌，只問符兒又學會了什麼言語。

堯夫人笑看著龍孫道：“這孩兒如今已經懂事，上次與母親見面時，不似以前說抱走就抱走了，在他母親懷裡纏了好久最後才強被帶走的。裡一直喊娘……你看，哪天下個旨讓他的母親回來？”

堯暮野繃著一張臉道：“上有，若是有心，難道自己不會回來，還要用人去嗎？”

堯太后歎了口氣，道：“當初你然大怒，給你寫了那麼多信也不見你回一封，怎麼回來啊？連我都擔心若是回來被你責罰打罵，那弱的子可怎麼挨得住？”

堯暮野如今可是被家中兩個人磨得懷氣度能容四海蛟龍，只提著氣道：“哪裡敢半下，能心狠得串通婆婆對丈夫下毒的人，給副梯子就能上天去了！”

堯太后看著兒子怪氣的樣子，歎氣道：“你也休要怪。這出走一年，不也是一心要替你分憂獻一份綿力嗎？若是無，堯家各地的店鋪，哪裡能那麼快找到買家，變賣出銀錢來？而且，找來文人撰寫了話本，安排人手送給各地的說書先生傳誦，為你這大魏的‘逆臣’述說前後果，才沒有失了天下百姓的民心。有賢妻若此，先前無心犯下的錯難道還不能原諒嗎？”

堯暮野聽了母親這般說，臉上的冷之氣更盛，說道：“但是這些並不是朕想要做的。這般無非便是野了心，不願意留在朕的邊罷了。”

堯太后聽了他這話，便知兒子的逆鱗又翹了起來，便不再多言，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后，你們這般拖延不是長久之計，莫不如與和離了，另娶一個晉皇后位，如此一來你們也各自安寧。繼續游走四方，你也可以沉下心來治理一方，豈不兩廂得便？”

堯暮野聽了這話，表一僵，抬眼犀利地瞪著母親道：“這話……是要你講給我聽的？”

堯太后挑了挑細眉，慢條斯理地轉著茶盅道：“哪有兒媳婦攛弄著婆婆要和離的？不過我看你們倆都是一心都要朝這條路上奔。青春苦短，生得這般模樣，就算是三嫁也是有人爭搶著要的。聽隨行侍衛說戰事結束回城的路上，借機四尋訪金石高人，倒是有許多世家公子對鍾。你若有意與和離，倒不如休書奉上。現在乃是姓埋名，尚未頂上廢后的名號，若是有了中意之人，攜手歸山林未嘗不是事一件。”

堯暮野也是氣極反笑道：“母親，當真是你兒媳，不是你的兒？這般細細為考量，難不還要替置辦整套改嫁的嫁妝？”

堯太后笑了笑道：“對我堯家有功，若你不要了，給置辦嫁妝也不算過分，自是應當應分的。”

新登基的北方霸主不想頂了不孝的名頭，所以聲也不吭地起，龍靴踩得悶響地離了慈甯宮。

堯姝亭見哥哥帶著一煞氣走了，這才敢出聲道：“母親，你這般說，哥哥若一時被你激得氣急了，真寫下休書，那嫂嫂該如何回來？”

雖然尊為大梁公主的封號，可是日常與母親談時也如哥哥一般，一時更改不來，母后實在是彆扭，一直還是著母親。

堯太后看著兒道：“若真是個有志氣的，又怎會容得下你嫂嫂做的這等事，早在甦醒那日便追攆回來寫下休書了，再不然就是派去冷殺手一路追殺了。又豈能等得這麼久？不過他一直不追回你的嫂嫂，派去的高手侍衛可是不。可見還是怕你嫂嫂走丟了的。再說他登基這麼久，不人投懷抱，也不見他另結新歡。北地新封了不王侯，其中養的兒可是不。前日宮中宴會，我聽說黃王爺的那貌芳齡的小兒醉酒，輕衫薄，‘不小心’便跌他的懷中，卻被他一下子推了出去，摔倒在宮殿上，起來後便哭著跑出宮去了。他如此顯是還未忘你嫂嫂。只是你哥嫂都是不肯低頭之人，只能我這個多事的老婆子推一下。兩個倔子，怎麼就湊到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