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坐在馬車裡的玉珠也是一直覺得耳發熱，不知是被誰念叨著。

方才在臨行前去見了爹爹， 雖然剛剛重逢，卻要依依不捨別離，不過有爹爹的摯友陶神醫幫忙調理爹爹長期被囚而不健康的， 玉珠也能放心。

袁中越是被救之後才知兒所嫁何人。

當他驚聞兒嫁給的居然是那個堯家的堯暮野時，立刻擔心不已，竟是衝口而出道：“珠兒……你苦了……”

玉珠心知父親知悉的堯暮野乃是他迫害被囚時的那個堯二——乖僻不肯娶妻，偏又紅不斷， 手段狠厲，剪滅了袁家百年大家的基。而他的兒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孤， 出不高， 卻生得容貌姣好， 那堯二也不過圖了新鮮的才娶了兒， 可見在當爹爹的眼中，那位貴人實在難當佳婿啊！再加上聽聞堯二竟然出走漠北， 有謀反之意，那堯府簡直就是火坑一般了！

是以聽聞玉珠要暫別了堯二， 袁中越問清無錢財安之憂後， 沉思片刻， 竟然很是贊同，只讓兒走得越遠越好。

只是可惜兒剛剛生下的孩兒竟然不能一同帶走，若是以後想念可該如何是好？

玉珠也不好解釋自己只是暫時別離，只是無奈地搖頭，囑咐父親要多注意，會常來寫信，就上車出發了。

帳本裡的店鋪分散各地，許多都是如放散羊一般的經營，若想要重新梳理很是要花費一番功夫。待上了馬車後，玉珠只專心看起了帳本，倒是一旁陪著出府的環翠猶自不放心道：“夫人……漠北王正當壯年，您這般久久不歸，當真是不妥，萬一他納了新人……”

玉珠無所謂地翻看著帳本道：“大人若想，就是在邊也是攔不住的，我自做好我的事，你莫要再多言。”

環翠是懂眼之人，一看便知夫人不願多談，這便是夫人不急急死丫鬟，自然見好便收不再勸阻。

只是環翠轉過頭去，沒有看到玉珠若有所思地著脖頸上的項鍊，那鏈子的墜兒頗為特別，好似一把鑰匙一般，卻不知開啟的是哪一把心鎖？

在綿長道上，一縷煙塵，這看起來甚是不起眼的馬車匯到了關的長長車隊之中……

大魏元祥初年，朝野突然盛傳漠北王堯暮野暴斃。雖然北域王府不發喪，死不承認傳聞，卻久久也不見漠北王現兵營。於是漠北王已死的消息越發直上煙塵。

甚至連漠北王的妻也久久不見蹤影，據傳說是一夜之間便神“失蹤”了。

大魏皇室探一早便深北地，打聽來的消息，與范青雲回報幾乎無差別。這不能不人信服：堯暮野的確是命喪在他心的人之手。

白侯在替那風華絕代的佳人悵惘之餘，也進諫帝王儘快著手收復北地，鏟滅堯暮野的殘餘忠部，可是給滿朝文武立下一個榜樣——對朝堂懷有異心者，當誅之！

元祥初年年末秋，大魏下詔令，令漠北王進京述職。然漠北王府傳書，稱漠北王病沉，難以領旨進京。

皇帝以此為由，令軍隊集結北地，同時告知北地邊將褫奪漠北王，侯王封號，收回北封地。若聽從聖旨者，保留原有封邑不變，同時加進爵當厚賞之。

然北地二十四城池，無一聽從皇令，依然堅守城門，只說聽漠北王統一調度。

這便是公然違抗聖命，顯然是大逆不道！於是收復北地清佞臣振朝綱的北部戰正式開啟。

聖命宣告天下，漠北王已被佞害死，北地被人挾持，當告知天下有識之士為國揮灑熱時，已久漠北王驟然出現在北地的城池之上。

於是楊家王室欺瞞世人的謊言逕自破滅。同時在各地民間的說書人手裡，像是拿了統一的話本一般，竟是說出了皇家反了大魏功臣堯暮野的真相。

這是一個王侯雄踞高位，而庶民登升不及到頂的年代。可是堯暮野卻能摒棄世家觀念，在北地啟用了無數庶族子弟，那些心懷雄韜壯志的男兒看到了一線希，可是這樣建立奇功，卻不拘泥於魏朝舊俗的世家王侯，卻也遭到帝王的無征討，這怎麼能不激起天下有識之士的同之心？

聖上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落到了堯暮野心編制的騙局之中，不由得然大怒，派人捕范青雲。

說起來，那位建下奇功的范大人，回到魏地後，並沒有如他所想的一般得到重用。

他去了魏地，卻沒能帶回淑慧夫人以及孩兒。他本以為聖上會看在自己設計害死了堯暮野的分上，不計較那無足輕重的一對母子。

可是誰知聖上聽聞淑慧夫人沒有帶回的消息後，臉沉難看得很。

此後竟然是刻意冷落於他，范青雲這才發覺自己並沒有揣清楚聖意，不由得暗自扼腕，原想再圖謀經營一番，卻又等來了堯暮野詐死的噩耗。

然後待侍衛前往范府時，卻發現有人先行一步，殺死了范青雲之滿門，滿府上下無論妻兒無一倖免。

那手段之狠厲，竟是讓多年的老仵作也衝出府門嘔吐不止。竟不知何人與這范青雲結下仇怨，但看那手段，定然是奪妻之恨，殺父之仇！

可是聖上卻知這是何人的手筆，世人裡都將那位堯二誇讚得如聖賢一般，可是他卻心知這個年時的玩伴，狠厲起時，心思是多麼的毒。

這范家案，可以肯定是堯二的手筆！不僅如此，他甚至狠心地拋棄了自己留在魏地的族人於不顧，偌大的堯家，除了部分當初自願拋棄封底食邑，願隨堯夫人前往北方荒涼之地外，大部分貪慕祖上留下的蔭庇，安於閒適的樂生活，而不願離開京城。

而如今，隨著堯暮野的造反，堯家百年一族到了連累，封邑盡數充公，聖上到底顧及著自己的明君之名。堯家族人雖然不至於被屠戮滿門，可是在場貪贓枉法者比比皆是，皆是被秉公清查，獲罪獄。但是大多也被貶為奴役平民。經歷百年，散發著腐朽氣息的世家大家一遭大廈將傾。

而堯家的許多店鋪也被逐一查封，不過查封後卻發現，這些店鋪在一早之前就已經被清點變賣，所剩的也不過是些經營不善的鋪面，並無太多的資產了。

如此無了堯家錢財後盾的漠北王，縱然是通天的本領，也是轉不開的。隨著戰事吃，軍費的消耗也是節節攀升。

楊家皇室，集結幾大世家，便是下了死磕的決心，就算耗也要將北方的這頭惡虎給活活耗死！

不過堯暮野卻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聯絡北地之豪紳，世家的風雅若是肯低下高傲的架子，用來鼓人心甚是有蠱之力，更何況堯暮野盛名已久，更讓人信服他初初顯出的帝王之像，支援堯暮野起事的豪紳無數，甚至有變賣家產支持北地軍隊者。

南北對峙之戰，並未如朝中權貴預料的那般，能在第二年春耕前便圓滿收場。而是有愈演愈烈的傾向，堯暮野的將部一路南進，勢如破竹，甚至有許多城池不戰而主投降。北地擴張土地千里，與南魏一江相隔。

南魏滿朝文武，唯恐北軍南下，連忙勸諫皇帝寫下止戰的降書，止戰於江水天塹，維持劃江而治的格局。

堯暮野倒是大方應允，同時在北方豪紳簇擁推舉下，堯暮野建北國大梁，北地魏朝舊都改名京邑，為梁朝國都，魏朝元祥二年春，堯暮野稱帝，為梁朝開國之帝，然后位一直暫缺，未冊封妃嬪。

不過新梁帝王的日常起居甚是枯燥乏味。每天晨起定樁，紋不地擊打木樁後，便上朝理新朝紛湧的政事。

這種迥異於人的舒散心的方式，人難以理解，那些練功的木樁幾乎每隔半個月，就要換上新的了——因為再結實的木樁似乎也無法舒散北方新帝旺盛的力和滿的焦躁之。

政務理半天後，新帝便自回宮去，逗弄著自己那搖搖晃晃開始學習走路的小兒，然後便如暮年老者一般用膳之後，早早安寢。

偶爾新帝也會有些別的消遣，例如收到一兩封字跡娟秀的書信和夾帶的各地土產。

每到這時，看見新帝心平氣和地打開了信封，一邊品茶，一邊看信，服侍新帝的近侍錦書長舒了一口氣。

同先前的幾個月相比，如今新帝的脾氣平和得人垂淚。要知道當初每收到信時，新帝都是氣得執握書信的手都有些發抖，輒要砸摔了一屋子的東西，裡不停怒駡：“惡毒的婦人！可要煎熬死人！”

那信封裡夾帶的厚厚銀票更是被扯得碎。

不過事後，也苦了們這些侍，還要領了聖命，一片片地撿拾了銀票的碎片，再重新拼接好，然後整齊地收納在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檀木小箱子裡。

就算戰事吃的時候，新帝沒用那檀木箱子裡的銀票分毫，而是自己聯絡了北地豪紳，自解決了糧草輜重問題。時間久了，銀票子都安放不下來，不得不又另外添置了兩口箱子來。

這等有銀子不用的氣魄，當真是人難以理解，若是細細揣，又好像是在跟什麼人在慪著一難以抒解的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