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玉珠的一席話不由得讓常滿和玨兒吃了一顆定心丸。當眾人開石完畢後，便開始進了琢玉的階段，只不過計分的吏會按著開石後的完整度計分數，然後再按照品的造型統一核分，也就是說在開賽之初，玉珠這一組就已經落在了後面。

為在高臺之上，堯暮野並沒有看清玉珠們開的石料的好與壞，事實上他的眉頭蹙起，氣悶的卻是另外的事。

因為他清楚地看見，玉珠竟然自己卸下了竹板，開始還未痊癒的右手進行玉石的雕。

這個小婦！好勝之心竟這麼強！昨天茶宴作畫是如此，現在竟然變本加厲！難道為了這麼個無足輕重的比賽，就不要右手了嗎？

蠢婦也！

這麼想著，那表也愈加冷凝，有心停了賽事，可又覺得若是這麼做大約是不會讓那小婦領，而且在一眾好友面前顯得自己太過在乎這婦人……

就在這時，范大人察覺到了太尉大人似有不悅，連忙走過去低聲問道：「太尉大人，可是覺得這賽程有什麼不妥？」

堯暮野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那個婦人的表現如何？」

范青雲順著他目的方向一看，便看到了玉珠，頓時心一驚，只謙卑地低頭道：「開石似乎不大順暢，下約著看到，那玉石似乎是開裂了。」

聽到這，堯暮野的臉稍微緩過來一點，又問道：「若是玉石開裂，可有機會晉級？」

范青雲猶豫了一下，實在是拿不準太尉大人此時的意思，便兩頭都留有餘地說道：「玉石開裂，是要扣下一般分數的……大約是有些落後了，可若是玉雕琢得甚是，也還有翻轉的機會。」

堯暮野此時已經懶散了看玉的心思，垂著眼眸道：「范大人此番是要替皇上選拔琢玉人才，莫要讓手藝不扎實之人了聖上的眼中。」

說完這一句後，堯暮野又低聲叮囑了范青雲幾句，再與廣俊王等人告了聲「有事要先行一步」，便起走人了。

范青雲連忙恭送堯太尉離開了校場。可是心還在琢磨著太尉的意思。看太尉的意思，是不許開玉有瑕疵的人晉級……可是為何太尉單指著袁玉珠呢？他們二人可曾相似？

范青雲的臉略顯沉，不由得抬頭向了那個專心雕琢的子，的玉料是他授意著下面的吏挑選安放的劣料，原本晉級的希便不大，只是他這般的初衷，是不希進宮見到皇上……這樣的花容月貌，一旦了聖言……可是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似乎早就與太尉相識。

范青雲不再多想，只是快步地回到了高臺之上，雖然太尉已經提前離開，可高臺上的貴賓依舊不，哪一個都怠慢不得。

於是范大人重新掛起和煦的笑容，親切地招呼著高臺上的一干貴客……

按照賽事的規矩，開料之後，當按玉料的大小來雕琢玉品，不可太過浪費玉料，若是剩餘太多的話，也是要減扣幾分的。

是以那些將玉震碎的行家裡手個個都是愁眉不展，煩心著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這些散碎的玉料雕琢一件完整的品。

而玉珠這邊形略好些，這還要得益于常滿的開石巧勁，並沒有將玉石完全震開，雖然有一道裂痕，卻還相連著一些。

玉珠思索了一會，決定用它來雕琢自己最拿手的人像。在玉雕行當裡，基本以仕、老人、佛像、子四類為主。

可是玉珠卻摒棄了這四類，雕琢了一尊馬上將軍的雕塑。玉石的一半為箭步疾飛的駿馬，而另一半則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將軍，只是那將軍似乎剛剛在馬背上騰空躍起，繞著馬肚翻騰了一圈，重又落回馬背之上，只有一條倒勾在馬背上，整個子都懸在馬背的一側。

當常滿看見玉珠雕刻出玉雕的大致廓後，不由得心為之嘆服，小聲道：「小姐，你真乃神人也！」

那原本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被玉珠用妙的設計徹底掩蓋了。反而就了這位將軍在馬背上翻轉騰飛自如的颯爽英姿。那堪堪相連的一點，被雕的穿著長靴的大，很好地將兩塊本來行將飛離的玉石連接在了一。

一旁的玉匠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驚詫地打量著這個羸弱的小子。

要知道這設計固然妙，可是最讓玉匠們欽佩的是這恰到好的妙平衡之，在玉雕行當裡，人像的周正是很有講究的，若是雕琢的人像不能直立而放，那便是廢品了，畢竟沒有人像要一尊玉做的不倒翁。

而玉珠的這尊雕像，卻摒棄了周正的本，人與馬匹形了詭異的夾角。若是估量不周到，很容易放置雕像的時候來個人仰馬翻，前功盡棄。

而現在，這位姑娘雕琢完了玉雕大致的廓後，那雕像卻是穩穩的站立在桌案上，不見一搖晃。其妙的平衡堪比漢朝銅雕馬踏飛隼！

這究竟是哪個名師的高徒？小小年紀竟是這般了得？

一時間，眾人心中的敢驟增，於是更是加手裡的雕塑不至於落下的太慢。

玉珠一時雕琢大樣完畢，只覺得久久不用的右手一陣酸疼，便靠在案板上緩緩地解一解酸乏。

因為此番賽事不考察細雕與打磨，所以當工匠們完了雕之後，便紛紛歇手。

接著，便是點評玉雕的員行家們紛紛場驗看。

此番點評的員共有三位，除了范青雲之外，還有監新任的主事劉大人和閣大學士翁老。

范青雲的那幾位高徒的雕像不必多說，技純，用料到位，一時挑剔不出太多的病。加之開料時沒有出意外，通過初試是十拿九穩。

而其他的工匠，有的雖然絞盡腦，想要將碎玉拼接為一個完整的品，但立意有些牽強附會，落了下乘，還有人因為廢料太多，皆是晉級無。

至於孟氏那一對，運氣倒是很好，得了一塊完整的玉石，但是因為玉石本事瑕疵甚多，而這對夫妻完全不懂得如何規避了這些瑕疵，在設計上不見靈，被翁老申斥為匠氣之作，見翁老態度如此，其他兩位也是順水逐流，一致評為了下品，蕭府毫不容易決賽，也慘遭淘汰。

一路點評下來，三位評審倒是意見一致，甚是和諧。

可是到了玉珠的桌案面前時，三人卻起了分歧。

那位劉大人的意思是，玉本溫潤之，這子卻偏拿這靈雕琢充滿殺氣之人像，乃是違背了玉的本意，當評為下品。

可翁老卻認為，君子平日可以溫潤如玉，保家衛國時便應該醉臥沙場，一呈英豪之氣。這位玉珠姑娘雕刻的便是這樣的君子，其立意高遠，實在是讓我輩欽佩，更何況設計妙，雕工了得，當評為上上之品！

一時間兩位大人起了爭執，各有一番道理，互不相讓。

范大人夾在中間一時犯了難，只是充滿歉意地看了玉珠一眼，對道：「你能將裂玉這般設計，當真是頗有心思，假日時日，必定有所就，然而此番玉雕大賽乃是替皇上選拔玉雕的大家，你在開石的基本功上還是略有欠缺，若是一味揠苗助長讓你過關，便是害了你……本替皇上辦事得盡心秉公評審，你……還需要再多多學習啊！」

說完這般長輩的殷殷教導後，他也附和了劉大人的意見，給了玉珠下品的評定。

翁老見此，甚是氣悶，極力爭辯也無濟於事，畢竟是三位評審，寡自然要服從眾的意見。

玉珠素白的著一張臉，只是鄭重地朝著極力替自己言的翁老鞠禮後，又朝著二位大人鞠躬

了一禮，便看著三人繼續走過去點評下一位。

賽事的結果當天並不會公佈，可是從三位大人的點評加上自己先前開石的結果，大家都能預測出此番賽事的結果，大多數人都是臉上掛著雲從賽場裡走了出來。

玨兒與常滿也甚是擔心，小聲道：「若是初賽不過，可該怎麼辦？」

玉珠卻調適了心，著酸痛的右胳膊道：「已經盡了努力，其他的便服從天命了。今日你們也都辛苦了，晚上便要吃些好的，京城裡慶樓菜甚，一會我們便去那飽一飽口福。」

慶樓乃是京城裡有名的酒樓，以糟溜魚片和砂鍋白為招牌主菜。到了中午時，人滿為患。

玨兒和常滿其實沒有什麼胃口，便與玉珠在街市上溜達了一會，帶過了飯點，夜低垂時，才進了酒樓點菜。

玉珠選了一雅間，有在外屋大廳給隨行的哪幾個侍衛也點了一桌後，這才與常滿和玨兒開始吃飯。

平心而論，菜甚，那魚片使用的香糟鹵，乃是香糟曲加老酒，還有桂花鹵泡制釀造而的，夾起一片魚片質，鮮中帶甜，糟香四溢。

而那砂鍋白裡，除了切薄片的新鮮豬外，還有燉爛的各蔬菜，沾著調好的小料來吃，別有一份鮮。

常滿和玨兒到底是有幾分孩子心，一旦吃得暢懷了，也就將白天的不快忘了大半。

而玉珠吃了幾片魚片之後，便一直微笑著看著們再未筷。

快要吃完的時候，玉珠喚來小二結帳。結果卻需要七兩銀子。玨兒嚇了一跳，不由得打了個飽嗝，連忙道：「可是算錯了？怎麼這麼銀子，我們並沒有點太多的菜肴啊！」

小二好脾氣地說道：「您們幾位自然沒有多點，可是屋外那幾位可是又外點了一壇上好的陳釀，拿一罎子酒就要五兩銀子呢，這位小姐，我們立京城開門做生意的豈能胡算帳，幹那黑店的勾當？」

玉珠說道：「既然沒錯，快些給銀子吧。」

可是玨兒卻捂著錢袋皺眉道：「小姐！既然是他們喝的酒，就他們自付了銀子算了！這整日裡還要兼顧著他們的吃喝……京城花銷太大，我們的銀子快要不夠了！」

就在這時，門口的門簾被人起。堯暮野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雅間。

店的夥計豈是認不出堯太尉，連忙點頭哈腰道：「太尉大人怎麼進了這屋，樓上有上好的雅間備著，請您樓上請。」

可是堯太尉卻只淡淡道：「將他們的帳記在堯府上，一併結算了……」

原來京中高門子弟出門多是不帶錢銀的這等俗的，皆是侍從付帳，而他們有時興致所致，連小廝也未帶時，出酒樓一般都是記帳簽了名姓結算，到了月底時再由店夥計去各個府宅結算錢銀，到時候還另外封給夥計一份頗的跑費，是以酒店的夥計們是很給這些貴人們賒帳的。

當店小二笑著出了屋子後，堯暮野揮了揮手，示意著常滿與玨兒出去。

然後他坐到了玉珠的旁，了的胳膊道：「今日可曾乏累？」

玉珠搖了搖頭道：「還好。」

堯暮野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淡淡道：「平日裡我總不梳理錢銀，倒是一時忽略了，那幾個侍衛也甚是混帳，竟是要你付錢，待明日我讓錦書給你送來銀票，免了你的拮據。」

玉珠連忙說：「那幾個侍衛一直是要搶著付帳，是玉珠堅持不用，還請太尉莫要怪罪了他們。玨兒年小氣，吝嗇之言了您的耳朵，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堯暮野聽了，心一時有種說不好的不快，聽之意，這京以來竟然是從來沒有花過自己的分毫？

若是以前相的貴，他自然不會留意這等瑣碎的花銷日常。兩廂皆是追求相的風雅，豈會讓錢銀大煞風景？

可是這個小婦，原本就是被蕭家變相哄攆出來，想必上的錢銀也是不多，卻從未開口求自己相助，這等的見外，真是人難以暢快。

於是他想了想道：「你一個婦人，有什麼立命之本？跟那幾個領著厚祿的軍曹客氣什麼？反正賽事已畢，明日便回了京郊，以後的吃穿用度皆不用你勞便是。」

玉珠低聲道：「既然賽事已畢，玉珠也不打算在京城逗留，到時便要向太尉大人辭行，還請太尉不必太多客氣。」

堯暮野的不悅原本能制得住，可聽了玉珠這等毫不眷之，心的火氣登時抑不住，冷聲道：「六小姐倒是灑，這般來去自由？怎麼是因為賽事沒有通過，便來以此拿要脅在下不？」

玉珠不微微一蹙眉，生怕虧欠太尉太多，小心又怎麼會拿他？

記得在比賽時並不曾留意他是何時離開的，但是比賽進行一半時，的確就再沒有看到他的是影，想來他並不知道結果，可為何現在他話語裡竟是這般語氣？

難道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通過預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