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軍田芳將軍，穩重謹慎。”

“南威軍向猛龍將軍，經驗富！”

“……”

所有人都知道還有一個更適合北方戰場的前將軍。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的名字。

千百年，古老的土地上產生許多傳統，縱使風吹雨打，戰火摧殘，改朝換代，依舊牢牢地傳承下來，刻每個人的骨髓里，組牢不可破的鐵籠。比如男人是鋼，人是水，男主外，主，男人養家，人持家，男人應該保護人，男人必須比人強，男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若是將這些規矩反過來，不止是刺痛每個男人的心，就連很多人都無法接。

突破鐵籠的人已淪為稽丑角，天下人嘲笑。

剩下的人，為了臉面，為了風骨，哪怕用去拼，用頭顱去換，他們維護著古老的規矩，堅守著尊嚴的底線。

“南平郡王覲見。”

一聲呼傳，丑角登場。

從不上朝的夏玉瑾穿著紫紅郡王袍，在鄙夷、嘲弄、不屑、輕視或是扼腕嘆息的視線中，施施然而來。渀佛被風吹吹就倒的瘦弱子，漂亮到有些靠不住的臉蛋，明亮的雙眸中布滿，表是難得的肅穆認真，讓人恍惚見到了前安王，鞠躬盡瘁，為國奔波的影子。

他無視眾人，直徑上前，高舉牙笏，跪向九龍金階，呼：“臣夏玉瑾，請前將軍葉昭重披戰袍，統虎狼大軍，收復江東，還大秦山河。”

皇帝猛地睜開眼，四，掃向群臣。

最難說出口的名字終于被揭了出來。

胡相爺支支吾吾地說：“朝令夕改，舉薦自己人，不好不好……”

劉太傅結結道：“這個，牝司晨，天下大，不好不好……

“郡王爺，你堂堂爺們，不保家衛國罷了，哪有推自家媳婦上戰場的？”

“婦人不干政，祖宗規矩不能改。”

“圣旨都能造假，那塊江東發現的破石碑如何斷定真偽？但知東夏婦騎烈馬，挽強弓，披甲上陣，為何不見老天降罪？前朝秦玉將軍，替丈夫鎮守川西，聲名赫赫，有何不妥？葉將軍生于北方，長于北方，知北方戰局，得北方將士心，勇猛無雙，善用奇兵，通布陣，曾與伊諾過手，還有比更適合的征東人選嗎？”夏玉瑾深呼吸一口氣，“沒錯，我是老婆奴，是懦夫，是窩囊廢，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可是沒關系！天下人笑就盡地笑去吧！我只知道，北街牛角胡同里，有位七十歲的老母親，的四個兒子都葬在江東戰場，已哭瞎了眼睛，金錢巷里錢富貴去了，他的新婚三日的媳婦了寡婦……”他的臉漲得通紅，“我夏玉瑾沒讀過幾本書，不懂規矩，不懂政事。你們卻是從秀才一路苦讀上來，才高八斗的能人，睜開雙眼，看看失去兒子的父母，失去丈夫的妻子和失去父親的孩子。然后拋開可笑的規矩，著良心，回答我，葉昭是不是最適合的征東將領？！”

朝野沉默，幾位自家子弟在江東苦戰的員，悄悄扭頭，拭去眼角淚痕。

皇上緩緩開口，“封葉昭為征東大將軍，鄭子龍為副將，調漠北軍，征討東夏，收復山河。”他見百里有人還想開口，長年累月的憋屈涌上心頭，怒砸龍膽，拂袖痛斥，“非牝司晨，是爾等滿朝男兒不如一婦人！祖宗圣明，若天因子出征降罪大秦，就放馬來吧！朕一人承擔！”

天子怒，百噤聲，皆呼萬歲。

夏玉瑾直直俯□，磕頭謝恩。

退朝，走出宮門。

夏玉瑾方松開握的拳頭，幾道指甲痕深深勒，幾乎勒出痕來。

不能不為，不得不為。

他功地完了應盡的任務。

殘忍地將他最心的人推上萬劫不復的戰場。

接下來，還能做什麼？

被慣長大的苗，拉不弓，扛不刀，他是個廢！他是全天下最廢的廢！

阿昭說：【他現在是只沒褪去絨的雛鷹，可是雛鷹終歸會張開翅膀，像所有雄鷹般沖上藍天。】

阿昭，你錯了。

夏玉瑾扶著宮墻，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的無力。

我們真的可以并肩齊飛嗎？

100.踏上征途

葉昭靜靜坐在花廳，著鑲銀面鎖子甲，羽飾九曲銀盔整整齊齊放在案上，正一遍又一遍拭銳利的寶劍，作緩慢穩重，仿佛在保養最細的古董。

秋華秋水姐妹，帶著包裹，穿著戰甲，一前一后闖進來，紅腫著雙眼，堅毅道：“將軍，這次出征，帶上我們！”

葉昭輕輕地搖搖頭。

秋華道：“父仇不共蓋天！”

秋水低聲：“將軍你是過來人，明白的。”

葉昭沙啞著開口：“你們父親委托我，為你們找到幸福。這是他請求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必須執行。”

兩姐妹一左一右拉著的袖子放聲大哭：“求求你，讓我們去吧。父親慘死，還留在后方乖乖嫁人，我們做不到。就算你不讓我們去，我們也會跟著去！哪怕被將軍打瘸，打斷手，爬也要爬去江東！”

葉昭看看們臉上不容置疑的決心，嘆了口氣：“只準去一個，另一個留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聽郡王的話，留在上京，安分嫁人，為你爹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