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高原深，鄂爾渾河岸，克烈部的舊地。

一座緩坡的坡頂，有著巨大的、金的帳篷。帳篷旁邊，有高大的黑五角星旗，旗幟上用金線繡著戰神速勒達。在大帳前，燃燒著兩堆熊熊篝火，上掛著鈴鐺的薩滿們敲著小鼓，在篝火旁繞來繞去，晝夜不息。

這座帳篷，在蒙語裡換做鄂爾多，是吉思汗曾經指揮作戰和起居的地方。在他發起西征以後，將帳篷和附屬的全套儀仗給了負責留守草原的兩位黃金家族員，也就是吉思汗的弟弟別勒古臺，和他的兒，監國公主阿剌海別吉。

現在，別勒古臺正站在帳門，背對著他的侄阿剌海別吉。

從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的拔都兒們，當然，還有今天的來客，正沿著步道匆匆往上攀爬的人，蒙古右翼第三十一千戶，蒙力克的兒子扯兒必。

扯兒必是個有羅圈的中年人。他慌慌張張地搖著子，爬上高坡，向薩滿通報姓名。帳門的禿魯花散班隨即把鐵矛和長槍叉在一起，挑起門簾，讓扯兒必進帳。

這個作其實很多餘。因爲別勒古臺就站在這裡，門簾是掀開著的。

但散班們一不茍地把作給做完了，鐵矛和長槍支起的時候，別勒古臺不得不側避讓。

這讓他覺十分辱，忍不住「哼」了一聲。

更可氣的事來了，扯兒必明明聽到了我的冷哼，居然停也不停，繼續往帳子裡去！

這廝竟敢如此蔑視黃金家族的員！

別勒古臺氣得滿臉通紅，他乾脆不回帳子，就一直站在帳篷外頭眺遠。

兩名薩滿見到別勒古臺的模樣，彼此換了個眼神，繼續如癲似狂地跳舞，擺出心無旁騖的模樣。篝火的火舌時不時到他們的皮，把滲出的汗水蒸發，但他們一點都不躲避，顯得十分神異。

薩滿們從來都是最瞭解也克蒙古兀魯思的一羣人。但自從薩滿們的首領隔三差五遭遇不測，這個羣比以前收斂了很多，他們滿足於「知道」，但不會利用自己知道的消息去做什麼。

便如這場***。

這場***已經進行了十天，前前後後聚集來彙報的千戶至有十個，他們都告訴黃金家族的統治者，草原上各種各樣不正常的苗頭，比如叛的蒙古部落殺來，又比如扯兒必的部落最重要的一片牧場被人搶掠。

而這些事追究到最後，或多或和別勒古臺沾點關係。正是別勒古臺帶人強搶了漢兒商賈們聚集的狗濼榷場，這才一環扣一環地牽扯出了那麼多七八糟的事。

吉思汗離開草原以後，留守的黃金家族統馭像吉思汗那樣，把實力太強的部落拆分。

所以各千戶平時都自行其是，非要聚集起來的時候，大都爲了發泄不滿。讓別勒古臺惱怒的是，他試圖提升本部實力，用以制其他各千戶的努力，反而促了那麼多人的不滿。

可悲的是，他們既無膽，又不願團結在黃金家族旗下，所以發泄不滿的手段也不是提兵討伐向草原手的大周，而是衝著別勒古臺怪氣地抱怨，想迫別勒古臺把吃下肚的好退出來，然後再出面去安大周。

這其中最積極的，當然是也裡牙思了。

爲了說服衆多千戶那，他來此的第一天，就隨行帶著好幾大車品，都是最貴重的禮。其中半數直接給監國公主阿剌海別吉，還有其他千戶那們，人人有份。

禮是如今草原上很難見到的好東西。各種華的綢緞，上品茶葉，緻的金銀寶石飾，甚至還有高麗那邊的青瓷、倭國

的武士刀、南海諸國所出的奇異香料。

這些東西，本來可以靠搶掠得到，但這兩年草原和中原強弱異勢，搶掠自然不可能了。曾經過的蒙古貴族們，對此的求卻比原來還要強出十倍百倍。所以也裡牙思憑著奉獻，一向得到許多千戶那的喜歡，也維持著一個分潤好的網絡。

這對千戶那們來說，非常重要，畢竟他們也要對下屬的那麼多貴族和拔都兒、薛禪、蔑爾幹們負責。他們的心氣早就不似當年，也不那麼把也克蒙古兀魯思當回事了。

爲了這些好，這些千戶那可以無視蒙古和大周敵對的現實，可以縱容一隊隊的漢兒商賈往來，可以放任部下們像狺狺狂吠的獵犬那樣，到去尋找什麼失蹤漢兒，甚至可以面對蒙古叛徒們的進攻，強行下自己的怒火。

可笑的是，他們對著別勒古臺，反而不下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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