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總共是四十余萬大軍筑的城墻。

除非吐谷契人和田嶺的深厚天地，吐谷契人為了他，能做到敢將皇屬主力傾巢出的地步，否則，田嶺到死都等不來他夢中的救兵。

霍奉卿的神太過篤定從容，半點不像虛張聲勢。

這讓田嶺心中最后一僥幸被徹底擊潰，略顯踉蹌地倒退兩步，后背撞上刑架才停。

“不可能！”他眼底泛紅，狂地揮舞著右臂，大聲吼道，“你這又是哪來的三十萬人？！”

他是五天前被捕的，在那之前，他并沒有收到有任何外來大軍的消息。

霍奉卿也沒瞞他：“我定下要捕你的日期后，就提前發信給淮南軍尉府，請求借兵增援了。”

稍頓了頓后，霍奉卿干咳一聲，扭頭飛快瞥了瞥云知意：“我怕那邊推或拖延，還含淚犧牲……”相，換來云知意給淮南軍尉府的程文定親筆寫了封信。

后半截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站在他側后方的云知意聽見他語氣陡轉古怪，又瞥見他耳尖泛紅，立刻驚覺苗頭不對。

本了顆石糖準備吃，當下也沒做多想，炸炸紅著臉沖上去，一掌輕拍在他上，強行將那顆石糖塞進了他里。

“霍大人，糖可以吃，話不能說！”

這狗竹馬眼見著今日大獲全勝，就得意到尾都要翹上天，竟打算在如此嚴肅的場合，出其不意地單方面將他倆的關系公之于眾！

其實也不是不愿公布，但不能忍這家伙在同僚和陌生的巡察史面前胡說八道、歪曲事實。

天地可鑒，答應幫忙給程文定寫那封信時，只是趁機按住這狗竹馬，親了他眼尾那顆朱砂紅痣三下。

就三下！

講道理地說，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怎麼能算他“犧牲相”了？！

第八十四章

原本田嶺手握諸多籌碼,最終卻一招都沒來得及出就敗了。

世間最慘,莫過于此。

他崩潰跌坐在地,死死盯著霍奉卿，目從狂漸至迷茫，最后變頹喪恍惚，若有所思。

當他陷長久的沉默，審訊室便也無人再出聲。

巡按史將云知意請到旁,兩人一同翻看著那些卷宗。

這摞卷宗,是霍奉卿與盛敬侑花了兩年多時間，暗中收集各路人證證,不但翔實記錄著田嶺種種罪行,并附有相關證人供詞、及證明細匯總,連結案陳詞都擬好了框架。

巡按史是個經驗老道的人,看這些就明白自己沒必要多說什麼。

他眼下該做的、能做的，就是配合原州府,給這里的百姓一個適當、合理的說法。

因為田嶺涉及的謀逆與通敵兩條，就注定得將他押回京去由三司會審，此刻發生在這刑訊室里的一切，不過是按律走個規定過場。

而原本一左一右侍立在史后的符川與周志高肩背僵直，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不敢與田嶺有眼神接。

這二人雖是田黨，但畢竟也都是在場打滾幾十年的人，關鍵時刻都很清楚該作何選擇。

他倆能站在這里陪同巡按史參與審田嶺，一是按律法規制走個流程,二也是有人給他們留了最后一次棄暗投明的機會。

他們心知田嶺已絕無翻可能，也看出來盛敬侑手里那把長劍不是為田嶺準備的，是為他倆。

于是便很識相地迎風倒，選擇了閉。

見他倆安分，盛敬侑便百無聊賴地靠著側邊的墻，低頭撥著劍鞘上的寶石，笑而不語。

只有霍奉卿，保持著雙手反撐后桌沿的閑散姿態，口中咬著被云知意塞進的那顆石糖，目冷淡輕渺地看著田嶺，仿佛看著一只秋后的螞蚱。

——

怔忪良久后，田嶺似乎想明白了所有關竅，面上出扭曲的笑容，古怪又猙獰。“霍奉卿，我不是輸給了你。”

“那是自然，”霍奉卿頷首，口中的石糖將左腮頂得圓鼓鼓，“若只憑我一人之力，此刻在坐在刑架前等死的人，就該是我而不是你了。”

從承嘉十三年秋到承嘉十五年春，霍奉卿一直在暗暗對田嶺布局。

雖背后有盛敬侑的全力支持，但盛家在原州早已只剩個不太起眼的空架子，盛敬侑能用的力量有限，霍奉卿在許多事上推進得十分艱難。

可到了今年的春末夏初，一切就不同了。

云知意為了均田革新之事，頻頻拜訪藺家老爺子，最后從老爺子無意間的一句話里，發現了素合這條線。

接著，又從種種蛛馬跡中推敲出槐陵北山的，還用宿子約的消息網協助在沅城探查。

霍奉卿整合得到的信息后，問借了宿子約在京城的人，將“原州丞田嶺違律在沅城養外室、并育有私生子”匿名投書于史臺督察院門口。這才有了巡按史暗中前往沅城、接素合，揭開十七年前舊案的種種后續。

另外，顧子璇將田嶺曾數次想通過暗算來打擊顧家的事告訴了父母兄姐，顧家坐鎮的原州軍尉府才暗暗加了除掉田嶺的陣營。

薛如懷據云知意提供的線索，在瀅江邊找到那條可供淮南大軍迅速抵達原州支援的古老棧道。

淮南軍尉府那邊，原是云氏門客出的程文定接到云知意的信后，立刻疏通、協調淮南各方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