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冷靜地看向霍奉卿：“這不是尋常公務，中間牽扯太復雜，靠我行事一板一眼的路子解決不好問題。所以，我會全力配合你。往后若需探查原州以外的什麼消息，你只管找我開口。要是我這邊得到有用的蛛馬跡，也會盡快告知你。”

苦心經營兩年多，宿子約的消息網已漸有遍布各州之勢。再加上云氏本就在許多地方都有產業或人脈，在搜集消息這一項上，云知意就有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霍奉卿愣了一瞬，旋即眼波泛：“好。”

云知意想了想，又道：“此前因為均田革新，我與本地各大族的家主都有所接。之后我會設法再一一細探。類似藺家那種與田氏只是簡單利益關聯的大族，咱們就可以設法拉攏過來。”

加辨別本地各大族與田嶺之間的同盟質，盡可能削弱田嶺在本地可用的大力量，霍奉卿的力將大減。

待云知意說完，顧子璇也若有所思道：“田嶺定然盯了我家與軍尉府的向，回頭我與父母兄姐再商議，看看如何策應霍奉卿。”

顧家能接連幾代人坐鎮原州軍尉府，京中對其信任可見一斑。有這助力，霍奉卿在與田嶺的角力中無疑是如虎添翼。

“那我呢？我能做點什麼？”薛如懷面有急。

他家門出平凡，背后沒有云、顧兩家那樣的能量，又不似霍奉卿那般出類拔萃，一時竟想不出自己能在哪關節上出力。

他不知自己能做什麼，但今夜將他請來的云知意卻心中有數。

云知意抬眼著他，不疾不徐：“早前我隨沈競維在外巡察時，曾聽幾位老人家說過，在槐陵與集瀅兩縣之間的某山間，有一條如今已鮮為人知的古棧道，修在臨江的峭壁上，可通淮南。若是腳程夠快，走那條棧道，五日之就能從淮南到原州。”

這話是從幾位老者口中聽來的，卻不是隨沈競維巡察時得知。

上輩子曾協調淮南、慶州兩府與原州一起疏浚瀅江，某次去淮南與那邊的州牧談判時無意間聽說了這條古棧道。

那時不知田嶺有反心，自就沒放在心上，更不曾派人查證，權當逸聞閑事。萬沒料到，這輩子竟能將這消息派上用場。

薛如懷有些茫然：“你是要我找到這條傳說中的古棧道？工務署的陳年記檔里會有嗎？”

“既是老者口傳，想來是記檔里不會有，”霍奉卿從容淡聲“云知意近期將著手籌備與淮南、慶州聯合疏浚瀅江河道，如此，工務署定要安排人在事前進行實地勘察。屆時我會設法讓你為實地勘察的一員，你借機去尋到這條古棧道的位置。”

云知意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眼風凌厲地斜睨向霍奉卿。

他雖目視著薛如懷，但在這道眼風掃來時，握著茶杯的手明顯一。

無聲收回目，不辨喜樂地輕聲哼了哼，卻沒有當場發作。

薛如懷并未察覺二人這番余鋒，想了想后，鄭重應下。

沉半晌的顧子璇眼前驀地一亮：“若真有這條五日可至原州的棧道，就算田嶺引來外敵在邊境上纏住我們軍尉府的主力，淮南軍府也可悄無聲息前來馳援！”

“對。但這條棧道只是有備無患，”云知意疲憊地了個呵欠，“但愿不要用上。”

霍奉卿當然明白的意思：“放心。我與盛敬侑早有共識，若非萬不得已，盡量不走‘軍管’這一步。”

按大縉法度規制，各地州牧都有一份急治權，若遇非常之事，州牧可以個人名義臨時號令所轄地軍尉府，甚至向鄰近州郡的軍尉府求助，調度各路大軍對自己治下開啟軍管。

這一招聽起來干脆利落又痛快，但就田氏目前的布局來看，啟軍管，絕對是個魚死網破的下下策。

一旦啟軍管，激烈的對抗與殺戮將不可避免，原州將是尸山海、哀鴻遍野，那樣的話，不知要多年才能恢復正常秩序。

文不是武將，做事不能只圖痛快、利落。

大多數時候都必須做到“清除患，但治下百姓覺無事發生”，對文來說才算真正的盡職盡責。

云知意以兩指著眼角，低聲道：“原州若，那就是我輩無能，死后都沒臉正面朝上埋。一步一步來吧，不必急躁，我們還有時間。”

上輩子死在距今五年后。雖并不知自己死后又發生了什麼事，但很清楚地記得，截止出事那時田嶺都還沒反。

就算的重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某些細節進程，但從田嶺目前言行和態度看，他此時也沒有完全準備好。

一切都還來得及。

——

大家明日都還要上值，談到子時過半便散了。

管事湫娘早已將三座客院都安排妥帖，今夜顧子璇心事重，便也不笑鬧要與云知意同睡，安分地在婢帶領下去了為準備好的客院。

薛如懷也無話，跟隨侍僮往另一座客院去。

霍奉卿手住云知意的袖晃了晃，眼簾半垂：“我送你回去吧？”

云知意扭頭看向他，似笑非笑：“我從這里回寢房不過百步而已，不必多此一舉吧？而且，容我提醒霍大人一句，這是我家，哪有客人送主人的道理。”

“那就，你送我回客院？”霍奉卿錯開目，佯裝無事地抬眼天，一本正經胡扯道，“天黑了，讓客人獨自走夜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