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等于猛躺地，毫無防備地向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

分得清輕重，也知好歹。

霍奉卿對這份珍而重之的在意與信任，足以滌心中那點無名飛醋。上輩子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至今生的霍奉卿對是傾心以待，便愿回報給這人同樣的溫。

斟酌再三后，認真地搖頭：“還是別了。你方才不是說過嗎？這次想要一舉拿住張立敏，就必須謀算周全后再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這樣的話，在你真正發難之前，越人知道越好。”

云知意倒不至于信不過自己的爹。但常言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此時距離下次旬會合議還有好幾天，萬一這期間爹沒留神說，說不得轉頭就傳到田嶺耳中了。

那張立敏既是深藏在漕運司的田黨，過去一定幫著田家遮掩過許多事。諸如“田家上報十艘運鹽船，卻有三艘沒有讓漕運司吏登船開箱檢查”這類事，大概不是偶發事件。

若霍奉卿這次真能趁勢拿住張立敏，八會“拔個蘿卜帶出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要是走了風聲打草驚蛇，田嶺和同黨定會警覺，若對張立敏做些什麼，甚至銷毀其它證據，那就當真得不償失了，”云知意態度中肯，“我爹就是再氣你，也不至于真的氣一輩子。等他氣頭過去就能好好講道理的，你不用太擔心。”

其實，云知意既已如此明確表達了諒解，就算將來要承言珝的怒火與為難，霍奉卿也是不怕的。

但他許久未與云知意私下相，有些舍不得立刻就走，便在門口賴賴唧唧的。

他舊話重提，又糾纏起先前那個問題：“以后言大人若因此記恨我、厭煩我，你幫不幫我說話？”

“我盡量幫……吧？我爹待我如何，你是知道的。若我為著護你就一徑催他立刻釋懷，他會傷心。”

云知意頓了頓，迎著他的目笑嗔道：“現在事不是還沒到那地步嗎？你想那麼多干什麼？到時見機行事不就行了？你差不多就打住啊，趕回家去。”

“那我再問最后一個問題。你答了我就回去。”霍奉卿悶悶睨。

云知意立刻想起上次喝醉后，大半夜被這廝用算學題辱，當即警惕地瞪著他，后退小半步。

“又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問題？霍奉卿，我鄭重警告你，若敢考算學題，你就真的死定了。”

“不考算學。”

后院小門這里沒有掛燈籠，昏暗夜中，云知意看不清霍奉卿的神，只是聽著他的聲音像在憋笑。

蹙眉戒備：“那你先問來我聽聽。”

“我就想問問，”霍奉卿一本正經地開口，“若我和你爹同時掉到水里，你救誰？”

云知意稍愣，旋即冷冷哼笑：“我爹不會泅水，你會。若你倆同時掉水里，你不忙著救他，卻還要等我來，那請問我要你何用？”

霍奉卿憾地一聲長嘆：“失算。竟忘了我會泅水。”

——

送走霍奉卿后，云知意匆忙出了朱紅小樓所在的院落。

小梅正等在院外，見出來，就趕忙迎上去。

“大小姐，言大人回來好一會兒了，吩咐等您到了才開飯。二爺對言大人和夫人說，您在朱紅小樓找一冊之前忘了帶去瀅山的古籍，您待會兒可別說岔了。”

小梅顯然猜到云知意在小樓上有古怪，但素來不多多舌，只撿要細節通風報信。

云知意頷首：“好，我知道了。但我這頭發……”

久久才回來一次，再如何也不能披頭散發就去和父母弟妹一道吃飯，這樣著實不太像話。

沒等云知意說完，小梅已經拿出了梳子和一發帶：“還好天熱，我想著您的頭發應該也干了。”

“幸虧你機靈，”云知意滿意地夸獎了，立刻笑著轉過去，“隨意綁個馬尾就是，不必費神梳什麼花樣了。”

整理好儀容后，云知意這才趕去飯廳。

的小妹言知白了有一會兒了，多有點不高興，那聲“長姐”喚得略有些怪氣。

云知意懶得與一個小孩兒計較，只淡淡頷首應了。

倒是言知時看不過，用手肘拐了小妹一下，又對云知意眉弄眼地笑。

云知意回他一個心照不宣的假笑：你個家賊。

兩個大人似乎都沒察覺三個孩子之間的貓膩，言珝一見云知意就眉開眼笑，招招手喚過去坐在自己下手座，關切地詢問起的近況。

云昉是慣例不這父倆談話的，便轉頭吩咐家仆上菜。

而言家三小姐言知白覷著相談甚歡的長姐和父親，悒悒不樂地扁了扁，小聲嘀咕：“爹最偏心長姐。”

其實言珝待三個孩子都好，只是兩個小的年歲小些，學業上又不上進，時常將他氣得捶心口，所以他向來只有面對長才最有話說。

言知時斜睨小妹一眼，又看看正和家仆說話的母親，著嗓子冷笑：“一直不就這樣？爹偏心長姐，娘偏心你。我說什麼了嗎？”

言知白想了想，鼓鼓腮道：“娘待你也好的。”

“再好也比不上你。”言知時不冷不熱地勾了勾。

——

飯后，言珝喚了云知意，父倆在院中散步消食，順道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