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因為云知意不識數的病而深欣,離去的步伐甚至有點飄飄然。。
第六十七章
七月初,原州牧盛敬侑啟程前往京城。
做為州牧府留府長史,霍奉卿在忙著籌備聯合辦學諸事的同時,還要代掌州牧印,頓時忙得不可開。
而云知意沒比他輕松多。
發信請帝師汝來原州坐鎮聯合辦學、與藺家老爺子繼續談判“加鹽引換藺家帶頭響應均田革新”、商請各地豪強家主前來鄴城面晤……總之忙得個腳不沾地。
而田嶺去雍丘縣安民心后回到鄴城,得知“聯合辦學之事已得到相關各司各署一致通過,現已進籌備階段”的消息后,并沒有多說什麼。
但沒過幾天,他便在州丞府對陳琇展開了強勢問責,痛斥在聯合辦學一事上的錯,并做出了貶的罰。
其實明眼人都懂,田嶺這次對陳琇如此不滿,源并不在于在于提了這個方案,而是這個方案給了霍奉卿可乘之機,讓他鉆著這空子功在學政司了一腳,使田黨不得不進了被防。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田嶺不至于對陳琇做出貶的決定。
畢竟陳琇出仕一年多以來,諸事兢兢業業,今年還獨當一面,功推了“學政司在各地廣開蒙學”這樁大事。若單以政績論,在同批年輕員里已算是小有作為。
章老一向惜年輕人才,這次本有意保下陳琇。可惜陳琇在聯合辦學的事上,確實有一流程錯——
最初提出這個方案,是急之下自作主張,繞開自己的所有上,直接提旬會討論。
若的上們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事就能被下來。但的上不止章老一個,還有學政司執典北堂和、協助兼管學政司的州丞府右長史符川、左長史云知意,以及州丞田嶺。
章老愿意保,云知意看在章老的面上也打算放一馬,但北堂和與符川都是田嶺死忠心腹,自是唯田嶺馬首是瞻。
田嶺死咬著陳琇的這個規程錯不放,北堂和、符川一唱一和,最終給陳琇扣上“目無綱紀、僭越職階、恣意妄為”的大帽子,將由“學政從事”被貶為“勸學”。
勸學這職很是微妙,其職責是日復一日走村訪鎮,挨家挨戶去勸人送孩子學教。
這樣的差事長期遠離原州場核心,難有大作為,在升遷上自是機會渺茫。按照過往慣例,勸學一職多由考時沒得到正式任用的“待用學士”擔任。
要知道,陳琇當年考時可是全州甲等榜第二,如今從前途大好的州府四等被貶到八等,也算是登高跌重,令人唏噓。
——
顧子璇和薛如懷都是中人,兩人與陳琇同窗十余載,雖沒到知己心的地步,卻也友好融洽。眼見陳琇如今落得這般田地,他倆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兩人一合計,覺得雖幫不上什麼,至該在離開鄴城之前為送個行。
但陳琇是見罪于田嶺才被打至此的,顧子璇和薛如懷今后還要在州府混,若是大張旗鼓在城中設宴為陳琇送行,那就多有點,總歸不妥。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決定擇一個共同的休沐日,邀請陳琇同往東郊報國寺登山消暑,到時就在報國寺的齋堂用餐送行。
怕只有兩人送行太冷清,顧子璇在休沐的前一天便又去問了云知意。
顧子璇道:“你明日也休沐的,想不想同去?就當去散散心。我瞧著你這陣子忙得跟陀螺似的,想找你說說笑話都不忍心,生怕再累著你。”
云知意想了想,點頭應下:“好。我與陳琇到底也同窗一場,又做了幾個月的上下屬,恰好得空,便去送送吧。”
多有點替陳琇惋惜。加之也確實有日子沒空理顧子璇了,畢竟朋友不多,顧子璇這面還是要給。
——
送行總不能空手,禮還是要備的。
當天散值回到瀅山后,云知意便吩咐小梅從庫房里取兩盒京中云府送來的“棗心筆”。
這種筆不同于他們尋常所用的筆,以致雕花竹管為套,石墨與鉛混合作心,因短鋒毫裹芯,筆頭微削而腰部鼓壯,狀如棗心,故而得其名。
棗心筆雖是“心盡則廢”,日常用起來比較浪費,但它無需配墨硯使用,又是筆,出門在外無書桌卻需記錄什麼時,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件。
小梅依言取來那兩盒棗心筆,倒是有些舍不得了。“大小姐,這筆很難得的。眼下咱們倉庫里總共也就四盒,您出手送人就是半數,太大方了。”
這棗心筆是上邑夏氏名下獨家有售,產量不大,在京中都不容易買到,原州大多數人更是聞所未聞。
但云知意的六叔云孟沖是游廣闊之人,與上邑夏氏家主素有往來,每年都能從夏家買到三五十盒。
云孟沖待云知意這侄向來不錯,每年都不忘讓人為送來兩盒。
但不太用得慣,往年還在言宅時,妹妹言知白會問要了去,拿到書院向同窗顯擺或是直接送人。
自從前年云知意搬到瀅山后,言知白一次都沒來過,這兩年送來的棗心筆便全都閑置在庫房了。
“我本就不太用得著,攢在庫房里也是落灰。再金貴罕見的東西,總得到需用的人手里才真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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