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奉卿是在等什麼契機?還是突然發現的法子有?
在滿室糟糟的仗聲中,云知意至瞟了霍奉卿十幾次,他卻總是不聲錯開眼去。
近申時,學政司與醫署的事仍舊沒能達共識,霍奉卿宣布旬會結束。
醫署從事高珉與陳琇則不約而同地留了下來,顯然要與霍奉卿再談。
見霍奉卿不開,云知意也沒法與他單獨談,只能滿頭霧水地和顧子璇一道退出州牧府,上了自己的馬車。
“怎麼了這是?”顧子璇不解地打量著古怪的神。
云知意忍不住撓了撓臉:“霍奉卿好奇怪啊。”
對顧子璇沒什麼不放心的,便索將先前與霍奉卿說的話又大致講了一遍。
顧子璇單臂環在前,另一手指尖挲著自己的下:“你是說,州府財政先保障學政司廣開蒙學;醫署則稍作退讓放慢步調,先從各城醫家行會選出教學人選的種子,你再設法將這些人送進京中太醫院深造兩三年?這很好啊,霍奉卿方才為何不出聲?”
云知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對吧?我左思右想,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解套了。總不能就由得學政司與醫署漫無止境地僵持拉鋸啊。”
顧子璇一時也想不明白霍奉卿葫蘆里賣什麼藥。不過不是個煽風點火的子,見云知意郁悶,便寬道:“霍奉卿是不是想將你從這件事里摘得更干凈些?畢竟你今日與會,他若立刻提出按你這法子來,田大人很容易聯想到你頭上的。我猜,霍奉卿約莫要等到下次旬會再提?”
“也有點道理。那我再等等看吧。”云知意半信半疑地嘀咕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
那次旬會過后,云知意開始著手均田革新的籌備事務,日與農政、戶籍兩方面的人忙得腳不沾地,好多天沒顧得上過問旁事。
一直到五月廿七,屬循例呈上關于月底旬會的公文,才愣住了。
公文上列著月底旬會的四條待議事項,并無一件與學政司或醫署有關。
云知意看向屬:“學政司與醫署的事不是還沒扯出結果嗎?怎麼不在月底旬會的待議事項里?”
屬被問得一愣,想了想才趕忙答道:“回大人,前些日子學政司陳琇大人與醫署高珉大人經過數次磋商,又征得霍大人首肯,擬定了一個‘鄴城庠學與醫署合作辦學’的方案初稿。眼下他們還在推敲細節,預計要六月上旬才能再提到旬會上表決。”
這出乎預料的變故宛如兜頭一悶,將云知意打得又懵又火。將手中的公文重重摔在桌面上:“這霍奉卿,腦子進水了吧?”
庠學夫子不懂醫,醫署能講學的人水平業有限,倉促間聯合辦學,能教出什麼好來?
放著這條簡單快捷、直達太醫院的通天道不走,卻去費勁折騰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合作辦學”?這是打臉呢。
忿忿腹誹間,云知意猛地想,上次與霍奉卿在他辦事廳單獨談話時,霍奉卿雖口頭認同,卻并未明確表示會采納的法子。
而且,那廝后來一直沒敢直視的眼睛!莫非,當時滿口夸好,竟只是敷衍拖延?!
——
其實,云知意雖階上也管轄著學政司,但學政司辦廣開蒙學這樁事的執行是由陳琇負責;而醫署那邊主責辦學之事的員是醫從事高珉。
學政司與醫署長久相爭不下,州牧盛敬侑及州丞田嶺達共識,由霍奉卿去為二者居中斡旋。
也就是說,哪怕最終“合作辦學”搞砸了,責任也是陳琇、高珉、霍奉卿三人分攤,無論如何都落不到云知意頭上。
但云知意從不是個怕擔責的子,只想讓事一件件順利做。
實在不懂,自己分明已經提供了一個有效且能讓各方滿意的辦法,霍奉卿為什麼還要舍取糙,浪費時間與力去走彎路。
有一種沒來由的預,總覺得霍奉卿這是在針對。
這天散值之前,云知意趕到州牧府,等幾名員退出霍奉卿的辦事廳后,便立刻沖了進去。
站在桌案前,將手中那份公文拍在他桌上:“什麼意思?”
霍奉卿坐在椅上沒,只是略略仰視,形微僵:“事后推敲過,你那法子有不妥。所以,目前在考量陳琇提出的‘合作辦學’。”
他沒有裝傻充愣,這讓云知意心頭火氣稍降,語氣緩和許多:“哪里不妥?你說說,我再琢磨琢磨能不能補救。”
也不是死要面子不講道理的人,心想著只要霍奉卿能說清楚出弊端,而又確實沒有辦法補救,那這事就不再過問。
可惜霍奉卿沉默地看了良久后,緩緩撇開頭:“你手頭上的均田革新很要,這事就別管了。”
“均田革新的事我有章法,不會耽誤,你顧左右而言他,”云知意皺眉,“你說我的法子不妥,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妥?”
霍奉卿盯著旁側書架,半晌后沒憋出所以然來:“總之,上次就與你說過,不用你手。”
云知意的耐已快要告罄,瞠目起急:“你是不是擔心我因此被田嶺穿小鞋?都說了我不會直接出面啊。我就請祖母設法疏通一下京中人脈,到時由你或州牧府來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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