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璇高聲喊道：“說什麼連累？我自己簽了那倡議書來的，生死自擔！”

須臾過后，有人撞向云知意與顧子璇挽在一起的手臂上，兩人齊齊吃痛悶哼，卻沒始終沒有松開。

待那些人轉去沖擊別，云知意才艱難發出聲音：“似乎有人搞鬼！我先前約聽到有誰喊了一聲‘進城’……”

說話間，有個古怪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可惜此時的腦子已有些趕不上趟，終究沒能抓住那個閃念。

——

后不遠的城樓上似乎有越來越嘈雜的人聲，鋪天蓋地的雨勢都遮不住后那靜，看樣子大約是城里的人也被這意外失控驚了。

后就是關乎十萬人安危的城門，三百兵誰也不敢退半步，幾乎是以孤軍守城的氣勢在全力阻擋。

沖撞。抵擋。驅回。倒。

云知意跟隨著顧子璇的腳步，在無數次循環往復的拉鋸中艱難挪步，麻木地做著盾，一次次抵擋著人群的沖擊。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到的右手邊，握住了的手腕，也了人墻的一份子。

云知意轉過頭，在滿目雨水中勉強撐開一道眼，過滿面散的發，驚見竟是本該在城中的霍奉卿。

暗夜雨幕中，云知意約約能瞧見他的薄勾起，也能清晰到他的手掌索著下，堅定地與自己十指相扣。

已在雨中淋了好半晌，指尖早已沁涼。此刻與他掌心相，食指握，有溫熱源源不絕傳遞過來。

此此景讓恍惚，卻又矛盾地讓到分外真實。

這些日子，霍奉卿在城里通過信使、飛鴿與各方勢力通聯協調，還要幫著集瀅縣令調整藥材、糧食的分配、幫忙安城中十萬人，當真半點沒得閑。

而云知意在城外也忙，白天要在棚外巡防，夜還得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對突然緒波的染癥者好言相勸，嗓子也啞得不行，好多天沒睡上過一個整覺。

兩人就隔著一道城墻各自竭盡所能，始終無暇見面。

誰也沒料到會在今夜這場面下重逢。

云知意不必照鏡都知自己此刻是如何狼狽不堪的鬼樣子，今夜絕對是這輩子最丑的一刻。

雖有巾子遮面，但已多日不曾好生睡過一個整覺，眼中滿是憔悴。此刻又是披頭散發，渾上下全，泥水濺了滿。

其實霍奉卿冒雨奔出城來，形容也鮮不到哪里去，大家誰也不用笑誰。但云知意心中仍不免有幾分恥的火氣。

用盡最后一力氣嚷道：“你出城來做什麼？！”

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但霍奉卿卻傾將耳朵湊近了：“嗯？”

又有人沖了過來。霍奉卿旋擋在面前，那人撞到了他背上。

沖過來的人力氣似乎不小，云知意在嘩啦啦的雨聲中聽到霍奉卿一聲吃痛悶哼，卻始終沒有放開與握的手。

待這陣沖擊過去，霍奉卿重新站到旁，

“你該在城里。為什麼出來？”又說了一遍。

滂沱雨勢中，霍奉卿的聲音模糊著的耳廓：“自是為你啊。”

原本清冷的嗓音像沾了糖霜的珍珠子，在滂沱大雨中順著耳道骨碌碌跌進心窩，奇異地平了云知意心中因惱怒而起的邪火。

沒有力氣再說話，只是眉眼俱彎。心中拼命祈禱著天亮。

等眼前這群人平靜下來，就可以沐浴更，用最好看的模樣抱住邊這個狗里終于吐出象牙的家伙。

第四十九章

城外水神廟的象終結于卯時。

夜雨驟歇，天熹微，最艱難的一個長夜總算過去了。

當南城門開，沖擊兵人墻長達整夜的人群也已呈疲態。

隨著熱騰騰的粥食與湯藥陸續送出城，大家總算眼見為實，水神廟前終于慢慢重歸平靜有序。

至于云知意想著要給霍奉卿的那個擁抱，到底沒能送出。

因為被送回城中驛簡單沐浴、喝了半碗粥墊肚后，躺下沒多久便發起了高熱。

并不知道是誰最先發現生病的，迷糊了兩日，期間甚至不清楚是誰在照顧自己，只能任人擺布。

好在田岳從淮南帶回的醫藥充足，經過大夫心照料，到了第三日，的神志便已清明。

但醒來后時有熱度反復之兆，四肢也乏力，伴有輕微咳嗽。大夫疑心這是被染了瘟疫，便將挪到驛最角落的一間客舍閉門將養，湯藥、食全是從門遞進的。

獨自被關在房中的云知意倒也不孤單，霍奉卿、顧子璇、沈競維甚至薛如懷都會流來看。雖大家都只能謹遵醫囑隔著門板與說話，但好歹能讓了解集瀅事態的每日進展。

被日夜不停加固、人為分流的堤壩不辱使命，穩穩守住了集瀅城不洪汛之苦；隨著連天暴雨停歇，瀅江水位正在慢慢退回正常。

洪水決堤之危解除、醫藥糧食充裕、疫得到有效控制，人心惶惶的集瀅正在恢復往日安寧。

從淮南帶回大批醫藥、糧食的田岳，毫無疑問了集瀅人眼中的大英雄。

那天之后，田岳每日奔走在城里城外，分配糧食、調度醫藥、問民眾，所到之無不歡聲雷，再沒誰記得他從代任槐陵縣領被貶至集瀅縣令屬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