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心解釋,卻將陳琇心中尚存的最后一僥幸希都給徹底撲滅。陳琇的本就有些怯敏,這次又是關乎一生前程的“取士正考”,聞聽此言后,當場就哭到蹲地上去了。
云知意和薛如懷雙雙傻眼,勸了半天也不見效。
“怎麼辦?我書法本就很弱了,眼下史學再錯一題……”陳琇哭到噎,話都說不下去了。
書法、史學素來是寒門學子的死。
因為家境出的問題,他們能得到讀書機會就已很不容易,偏這兩門功課在開蒙時的家學基礎對后來影響很大。
陳琇已付出了極大努力,但在史學這門功課上還是做不到游刃有余。
上次預審考云知意跌到第四,陳琇也不曾有落井下石言行。此刻見十分介懷,云知意便蹲在面前,拍拍的肩,投桃報李地給予安。“沒那麼嚴重。你、我還有霍奉卿,咱們三個向來名列總榜前茅,再怎麼說也比一般人強多了。就算史學錯一題,你還是考得上。”
上輩子榜首是霍奉卿,第二,陳琇第三。這次就算陳琇史學錯一題,想來也差不到哪里去。
云知意掛心著關于槐陵的消息,看看天已不早,陳琇又像一時三刻平復不下來,便道:“你是太過張了。眼下我有急事,沒法再與你細說。若你明日得閑,可與顧子璇、薛如懷一道來我家,我請你吃飯喝酒,到時再慢慢聊。要是有難,大家也可以幫你想想法子。”
說完,遞給薛如懷一個眼神。
薛如懷接替了安陳琇的重任,云知意便趕忙離去了。
薛如懷看著眼前哭到站不起的陳琇,匪夷所思地嘆氣:“你再怎麼失手也能進甲等榜,得個一半職。退一萬步說,哪怕今年真沒考中,大不了明年接著考嘛。你到底在哭什麼啊?”
“若今年沒進前五,不能在州府得個好職,家里就不會讓我再讀書了,”陳琇雙手捂住滿面淚,無助嗚咽道,“會被嫁人,換聘禮來供弟弟讀。”
薛如懷平常在同窗中間混得如魚得水,對陳琇家中的況自是略知一二。
他聞言驚怒瞠目:“就你那個連學都考不進的弟弟?他花那麼多錢在私學里混得個不知所云,你和他誰是讀書的料,你家里掂量不出來嗎?!”
“我娘說,姑娘家不如男兒郎后勁足。若我不能居高位,只能在微末小的任上慢慢熬,那還不如早些嫁人。”愈發絕地捂了臉,甕聲泣道。
“狗屁。后勁足不足,跟是男是有個什麼關系?!”薛如懷咬牙,“就按云知意說的,咱們明日一起去家,大家幫你想法子。”
——
回到南郊的宅子后,云知意直奔后山鴿房。
婢小梅今日未隨去試院,正是因為遵之命,一整天都在鴿房里接收各路消息。
云知意推門進了鴿房,正坐在桌案前與文書說話的小梅立刻起稟道:“大小姐,宿家回話了。您要的兩百人已就位,宿家家主也與希夷山中的‘神巫一族’談好借道事宜;只是,臨川的昌繁邱家暫無……”
正說著,便有一只鴿子撲騰著翅膀落在窗欞上,沖著房中咕咕咕。
文書趕忙去取鴿子上的小信筒。
展開掌大的信紙一目十行后,文書對云知意道:“大小姐,昌繁邱家的人馬已就位,四月初一便啟程趕往希夷山,四月初七之前定能與宿家派出的兩百人會合。邱家家主說,既您慷慨許他家一株‘龍參’,他們定然使命必達。”
“龍參”是外海島國特有的一種藥材,在大縉十分罕見,據說有“瞬時補、穩魂護心”之效,卻是千金難求。
云知意并不過問邱家要這東西做什麼,反正這玩意只能救人不會害人,給就給了。對方有所求,手上又正好有,一拍即合。
“昌繁的人馬由誰領頭?”云知意謹慎確認。
文書再看了一眼信紙上的蠅頭小字:“邱家二公子邱祈禎,十五年前與北狄人作戰損了左臂的那位。”
“從一幫神手里搶兩百個孩子,出邱祈禎也算大材小用了。”
云知意如釋重負地笑著長吁一口氣,又吩咐文書:“立刻給邱家回信:請邱家家主安心,無論此次是否事,‘龍參’都會隨后送到。”
——
出了鴿房后,云知意便對小梅道:“讓家醫將那株龍參取出來給你,立刻派人送去昌繁。”
小梅應諾,卻有些不舍地嘀咕:“那株龍參,二爺也是費了好大的周折才從沅城碼頭的外海客商手中買到,是要給您將來婚生子時保命用的。”
當世子生兒育風險大,大都是一腳踏在鬼門關的。
歷來因產子而喪命的例子屢見不鮮,“龍參”這種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外海珍藥自就了世家貴胄、豪紳巨賈竭盡所能搜羅的救命仙丹。
“我又沒急著婚,生什麼子?”云知意沒好氣地笑睨,“我平白借邱家之力辦事,若不給足夠的好,人家憑什麼要盡心盡力幫我?”
“就……非邱家不可麼?淮南府的程文定是老太太一手拔擢,只要大小姐有吩咐,他定無二話,”小梅悒悒不樂地抿了抿,“大小姐是要救人,又不是為非作歹。他如今是淮南軍尉府都司,于于理都會盡心盡力,哪敢像邱家這樣與大小姐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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