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懷哈哈笑:“既是酒朋友,那就別薛公子了,生分。宿兄年長,稱我小薛就行!來,喝一杯!”
在這番熱鬧笑語中,云知意心無旁騖地用著那盤片。
宿子約不聲地看了看對桌的霍奉卿,又看看云知意,畔出一狡黠的笑。
——
一群年輕人在異鄉雪夜吃喝閑聊,氣氛融洽又愜意。
薛如懷與宿子約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就將那壺酒喝了大半。
微醺之際,薛如懷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事,猛地扭頭看向云知意:“這頓我請,不要和我搶,好吧?”
“為什麼?”云知意好奇地歪頭看他。
“上次的事,我很激你,”他誠懇道,“十分激。可我送不起什麼貴重謝禮,這頓飯就讓我聊表心意吧。”
云知意稍頓,頷首道:“好。”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霍奉卿皺眉:“你倆打什麼啞謎?”
“沒什麼。”云知意與薛如懷異口同聲。
薛如懷對霍奉卿很是崇敬,不想讓他知曉自己曾涉黑市賭檔。于是他趕忙轉移話題:“對了,云知意,你幾時去見龍峰?”
“若明日不下雪,那就明日去。”云知意答。
“你自己?”薛如懷詫異。
“子約和子碧會陪我同去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薛如懷撓撓頭,“你要去看橋梁是否修繕,卻沒帶個懂匠作筑造的人?”
云知意愣住:“橋梁是否需要修繕,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哪有那麼簡單?除非橋有明顯破損或殘缺,只浮皮潦草看一眼是看不出患問題的,”說起這個,薛如懷簡直是頭頭是道,“那座橋既已建了兩百年,就需要看這兩百年間周圍水土環境否有大變化……”
橋臺是否還能穩固防兩段路堤填土坡、坍落,支座與橋解構是否依舊襯合、錐形護坡是否能保證迎水部分路堤邊坡的穩定、導流涵是否還能有效應對如今的水勢……
“一座橋,竟還有這麼大學問?”云知意聽得頭昏腦漲,頗為無助地看向霍奉卿,“他是真懂還是信口胡謅啊?”
霍奉卿倒是有一說一:“去年州府翻建擷風園時重建了三座橋,圖紙全是他畫的。”
云知意驚呆了。過去兩耳不聞窗外事,并不太了解同窗們在學堂之外的事。
宿子碧目瞪口呆地拍拍手:“雖然聽不明白,但是……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送秋宴時是進過擷風園的,雖不清楚薛如懷畫圖重修的是其中哪三座橋,但覺得,無論是哪三座,都很了不起。
宿子約也笑贊:“鄴城庠學不愧是原州最好的學府,真真臥虎藏龍。”
薛如懷被大家夸得怪不好意思,撓頭道:“我就是看了許多橋梁的圖,再請教造屋造橋的匠人,兩相印證著算算畫畫,算是小有點心得吧。”
讀書使人明智,這話不假。多看多想多請教,自能琢磨出許多原理門道。
“我吧,自小有個怪癖,就喜歡看橋。但凡手里有幾個零花錢,我全都拿去買繪有各地橋梁的畫了。”
至此,云知意總算明白他之前為什麼會涉黑市賭檔。
原州人對建筑匠作不太重視,如今的造橋工藝整還停留在開國初期的水準,只求造得敦實,甚講究什麼巧匠心。
薛如懷癡迷橋梁,家境又支撐不起他天南海北去游歷親見,只能花錢買圖飽眼福。
“癡迷橋梁”這種古怪又費錢的好,其開銷對云知意來說不值一提,但對薛如懷就不同了。
這事聽起來對學業、對前程都無助益,他絕不敢向家里手要錢,所以選擇了鋌而走險。
云知意稍作沉后,聲提醒:“薛如懷,你這好雖冷僻,但不壞,對你將來前程定有大助益。往后千萬別再胡鬧了。”
薛如懷重重點頭,又看向霍奉卿:“奉卿,既然云知意沒有帶懂行的人隨行,不若我們陪一道去見龍峰湊個熱鬧?我多能幫著看看,免得沒看出所以然。”
霍奉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你得問愿不愿意了。”
“當然愿意!”云知意欣然拍板。
上輩子多也算吃了那橋的虧。如今既有個懂行的能幫忙掌眼,哪會不愿意?
于是就約好明日一道上見龍峰。
——
這餐飯吃得很愉快,戌時近尾才散。
云知意他們所住的客房在北面的二樓,而霍奉卿與薛如懷的房間靠南,大家在回廊下邊分道而行。
登樓過半,走在云知意后頭的宿子約低聲笑道:“大小姐沒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嗎?”
“啊?”云知意茫然駐足,回眸看向他,“什麼不對勁?”
宿子約仰面噙笑:“您來槐陵,霍公子與薛公子也剛好來了槐陵;您要去看那座橋是否需要修繕,薛公子剛好就是懂橋的行家。”
云知意皺眉:“不說不覺得,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奇怪。”
宿子約笑意更深:“還有啊,方才在飯桌上,您不太熱衷親自手烤,便有一盤烤好的送到您面前。”只是借了與薛如懷玩笑為難的由頭,送得太過蔽。
見傻眼,宿子約握拳抵,笑咳兩聲。
他和這位大小姐也算相識多年,有些事不必說穿,他自己就能看明白。這位大小姐在飯桌上從不為難誰,看似隨和,但絕不是任何一個人為布菜都會吃的。
陶青碧一直想知道,陶家的大小事情,到底關了應家和符家什麼事?他們兩家摻和進來,小事變大事,大事變成鬧劇,陶家人直接成了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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