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趙氏被方寶氣暈過去，若康健，蘇綠檀倒是不擔心，只是去歲年底趙氏病的那一回，大夫說過有些病須得慢慢調養。

後來趙氏瘦了許多，有些富貴病反倒好了些，只不過時有眩暈和頭痛之癥，大夫特特代過，不可大刺激，否則容易得腦卒中。

鐘延小時候邊的媽媽就是得腦卒中去的。

這麼一聯想，蘇綠檀面上有些急，快步趕去了千禧堂，這會子院子裡已經一團，丫鬟婆子圍在上房門口，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

蘇綠檀趕過去，丫鬟婆子們紛紛噤聲，讓出一條道給走。

進了屋，蘇綠檀把冬雪留在了外面震懾丫鬟婆子，領了夏蟬進室打下手。

挑簾進去的時候，蘇綠檀見葉夫人雖然打扮的很莊重，但整個人都在發抖，和的丫鬟無措地站在羅漢床跟前，趙媽媽和千禧堂的兩個丫鬟湊在羅漢床前，盯著平躺下去的趙氏，想辦法醒。

蘇綠檀走過去喊了一聲“趙媽媽”，又轉臉看了葉夫人一眼，點了個頭。

六神無主的千禧堂終於來了個能主事的人，趙媽媽和葉夫人俱都松了一大口氣。

蘇綠檀看了一眼趙氏，只見臉慘白的嚇人，氣息也微弱的很，跟半死的狀態差不多，只有人中是紅腫的，留下了不指甲印。

了趙氏的手，蘇綠檀問道：“趙媽媽，可請大夫來了？”

趙媽媽抹了抹眼淚，道：“請了，估著快來了，老奴掐了半天的人中，老夫人怎麼還不醒呢！”

蘇綠檀又問道：“老夫人有沒有嘔吐？”

趙媽媽搖頭，一邊掉眼淚，一邊道：“沒有。”

蘇綠檀吩咐夏蟬搭把手，將趙氏的頭朝上，抬起的下，開的，看嚨裡有沒有東西，便道：“找一找有沒有薄荷油？”

小丫鬟連忙翻箱倒櫃，從藥匣子裡找了薄荷油出來，蘇綠檀放在趙氏的鼻子旁邊，過了好一會兒，趙氏才悠悠轉醒。

提心吊膽的葉夫人子一下子松下去，險些栽倒，幸好被的丫鬟扶著。

蘇綠檀轉過去對夏蟬道：“你先領葉夫人去耳房裡休息，備好茶水，切莫怠慢。”

不管怎麼說，趙氏是因為葉夫人的到來才暈倒的，若有個好歹，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定南侯府的人不會誣陷人，也不會為難人。

葉夫人雖然蘇綠檀暫時不會放走，但瞧著對方是個行事果斷有章法又講禮的人，自己還占著理，便不多怕了，應了一聲，便被丫鬟攙扶著先去了耳房待著。

這廂趙氏剛醒，一睜眼看到的是蘇綠檀，腦子還沒清醒過來，便一把抓住了兒媳婦的手，了好幾口氣。

蘇綠檀看著手腕上那只虛弱無力的手，一時也沒急著把趙氏推開，只人倒了茶水過來給潤潤嗓子。

趙媽媽跟丫鬟合力把趙氏扶起來，靠坐在迎枕上，仔細地給順氣，的臉才算好看了一些，但子還在發，四肢抖得尤其厲害。

蘇綠檀覺得到，趙氏掌心在發冷汗，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活到幾十歲的人了，還分不清好歹。果然書讀得了，還得經歷磨難來補，才學得乖。

屋子靜了好一會兒沒人說話，趙氏喝過水了，漸漸想起昏倒之前的事，雙手並不穩地捧著茶杯，看向蘇綠檀裡眸子含著水，忽然就哽咽了，道：“綠檀——”想說很多話，甚至還想怒，可是的令什麼都做不了。

撇了撇，蘇綠檀道：“葉夫人還沒走。”

趙氏焦急張了一下，蘇綠檀繼續道：“在耳房裡休息著，我已人用茶點伺候著，前院的事也自有人料理，大夫也快來了，至於別的，待老夫人子好了再做定論，親退親都不是一日兩日能定下的事，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蘇綠檀的聲音平平穩穩的，還是帶著人的氣，但是趙氏現在聽起來，就是覺得舒服得多了，元氣大傷之後，莫名覺得心安，整個子往後靠去，窩陷在迎枕上，像是把兒媳婦的話聽了進去。

趙媽媽也在旁解釋道：“老夫人，老奴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多虧了夫人把持。”不喜歡方寶，這時候是替蘇綠檀說好話的最好機會了。

趙氏神複雜，臉上浮了一點紅，看起來氣開始恢復了，其實是有點難堪和尷尬，說不明怎麼會有這樣的緒，偏就是有。

只不過旁人看不出趙氏的心，只以為好轉了一些。

沒一會兒大夫就急急忙忙趕進來了，把脈之後開了藥，又囑咐了很多話，大就是這是慢病，這回發急癥沒有出大事就不要，以後要好好養，飲食要注意，油膩辛辣食，多走走，發發汗，肝火，心平氣和，跟大夫從前說的差不多。

等大夫走了，趙氏默默流淚，哭著說了一句：“我這怎麼平心靜氣地下來！”

蘇綠檀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完全沒有要主幫忙的意思，連問都不問一句，趙氏哭了一會兒也就不哭了，抬眼看著蘇綠檀。

趙媽媽了趙氏的手臂，道：“您現在的也不合適理這些事……”隨後往蘇綠檀哪裡瞧了一眼。

趙氏這時候也沒有心思顧及別的了，祈求道：“綠檀，這事就麻煩你幫著理了，我……我……”

早猜到是這個結果，蘇綠檀本來也沒太在乎趙氏，念在鐘延的面上，便道：“老夫人先讓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再說。”

陳述的事，就由趙媽媽代勞了。

方寶不出所料地坑了趙氏一把，在納吉禮過後，趙氏應允的嫁妝就送了過去，葉家都準備下聘禮了，方家送了一封退婚書，狠狠地在葉家人臉上甩了個耳。

一般定下了婚事，方已經算男方家的人，如果不是突然發現男方家裡有瞞重大事，譬如男方沒有生育能力，或是死心塌地地著另一家的姑娘，非卿不娶，方是絕對不會把退婚書送到男方家裡的。

送了退婚書，等於告訴別人，葉家的小郎君有問題，他們方家不要了。

葉夫人跟丈夫相敬如賓多年，房中沒有妾侍，獨得了一個寶貝兒子，現在被一個地方小家裡這麼尋開心，葉家人不發瘋才怪。

葉大人在衙門裡都還不知道這事，葉夫人只去遞了個信，衝之下便領著家丁和丫鬟來了定南侯府。

趙氏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把人請了進來，被葉夫人劈頭蓋臉一頓指責，直言要斷絕關係，甚至說出了“不共戴天”、“趙若蘭你要就把我的命拿去”這種話。

趙氏腦子發蒙，再聽葉夫人說了方家幹的好事，看到了方家的退婚書，一下子沒經得住，就昏過去了。

葉夫人火氣發出來之後，也被嚇壞了，後來千禧堂就了。

蘇綠檀聽完這種好笑的事反而笑不出來了，要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怎麼會知道有這種白眼狼呢。

這種事方家都幹的出來，若還是方寶的主意，那就更有意思了。

淡笑一下，蘇綠檀語氣乾淨俐落地道：“現在老夫人是想怎麼解決這件事？”

趙氏前傾了一下，又靠了回去，著帕子說不出話，半晌才道：“你說該怎麼辦？”

蘇綠檀掂起炕桌上的茶杯蓋，砰一下又落在茶杯上，發出瓷撞的清脆響聲，抬頭盯著趙氏道：“老夫人，我的主意是，先安好葉夫人，補償的事等侯爺回來了再說。至於方家那邊，第一，把您送的聘禮要回來，第二讓他們給葉家賠禮道歉。這些事理好，您也該恢復好了，再怎麼做就看您自己的主意。”

這話有邏輯有條理，正合趙氏心意，本是個心實的人，很看重和葉夫人的分，現在最不想就是傷了二人多年的姐妹關係。

趙氏完全服從蘇綠檀了，甩了一下手，道：“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蘇綠檀笑了，道：“當真？”可不是趙氏，不會對方家人手。

趙氏心知這幾件事不容易辦，得罪方家是必然的，以後肯定要惡了，方寶這外甥估計也得拋棄了，咬牙道：“當真！眼下先替我給你葉姨好好道歉。”

翻個白眼，蘇綠檀才不會替趙氏給葉夫人說抱歉，道：“道歉的事還得您來，我不過是去說個理而已，指著我道歉，葉夫人憑什麼原諒你？”

趙氏無話可說，蘇綠檀站起，理了理擺，道：“兒媳婦這就去說理了，您收拾好了自去給葉夫人賠禮道歉。”

蘇綠檀去耳房裡見了葉夫人，對方頭一句話便是：“我可沒推搡你婆母！”

蘇綠檀笑說自己知道，然後完全以一個中間人的姿態，先把趙氏的狀況和對待這件事的態度說了，又把鐘家大概能給出的補償也說了，利弊分析地清清楚楚，讓葉夫人一時心，怒氣削減大半。

正好這時候趙氏來了，病殃殃的樣子，看著葉夫人語淚先流。

葉夫人雖然生氣，心裡還是發虛的，怎麼會不知道鐘延不是好惹的，無奈地甩了甩袖子，也沒給趙氏好臉，只道：“虧得你家有個好媳婦！我先回去了，等方家的事料理好了再說！”

葉夫人一走，趙氏地看著蘇綠檀。

蘇綠檀一腳出去，道：“我已有了主意，細節還得等侯爺回來商量，晚些我們再過來，您保重，好好休息。”

趙氏頻頻點頭，進屋的時候拉著趙媽媽的手，吸了吸鼻涕道：“哎，以前怎麼沒發現，綠檀是個好的呢！”

趙媽媽忍不住說：“夫人一直就很好……”是您眼瞎心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