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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八百七十八章 混亂(下)

蘇赫魯開始放慢坐騎奔走的節奏,打算把騎隊兜轉回來,然後選擇某一個方向,發起猛擊。

這種在敵人眼前的減速兜轉,其實是非常危險的。無論敵人用箭矢覆蓋,還是趁機發起短促的衝鋒,都可能導致巨大的傷亡。但蘇赫魯自己就是戰鬥經驗富的蒙古人,所以他很確定,豁羅剌思人被切割兩塊以後,指揮已經完全了,他們顧不上這些。

草原人習慣了艱苦,他們的裡積累著無數的戰鬥本能,所以每一個蒙古人,都是最好的騎手和獵手;每十個蒙古人,乃至每百個蒙古人,都能組同等規模下,最爲銳和勇猛的軍隊。

是這些,並沒有讓蒙古人在和真人的戰鬥中奪取上風。過去許多年裡,金國每次以數萬之衆攻草原,憑著嚴整陣列如無人之境,蒙古各部事實上並沒有正面對抗的能力。

蒙古人組千人級別乃至更大規模的軍隊,掌握萬人大軍調度和戰鬥的本領,是從吉思汗開始的。

吉思汗認爲,行獵是軍的正當職司,從中得到教益和訓練是士兵和軍人應盡的義務。在他的治下,蒙古軍強制推行了等同於軍事訓練的定期圍獵,而且隨著控制範圍的擴張,圍獵規模也從千人,到萬人,再到十餘萬人,越來越大。

當也克蒙古兀魯思覆草原的時候,一次大型圍獵要耗費兩三個月的時間,在方圓數百里的廣袤範圍展開。參與圍獵的數十個千戶所屬,每一名蒙古人,都需要日夜行軍,隨時驅趕野,維持嚴的封鎖,更輒奔馳上百里,響應大汗的應調度,執行各種命令。

蘇赫魯至今還記得,當圍獵圈子小到兩三裡範圍,他和數萬蒙古勇士圍著圈子,肩並肩站立,每個人彷彿化作了山嶽和鐵樣的城池。任憑圈子裡千上萬的野恐怖呼號,也只能被怯薛們縱騎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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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訓練是最好的演習,參與過圍獵的人們,便鍛煉出了指揮和配合的才能,懂得了大戰的訣竅。待到下一次集結,他們便了怒濤般無法阻擋的南侵大軍。

蘇赫魯本人,便曾是南侵大軍的一員。當時他作得百夫長,在野狐嶺惡戰立功以後,又被調去攻打夏國,當過一任駐在中興府的使者。結果數年之後回國,他卻聽聞蒙古軍在中原連番吃虧,以至於吉思汗必須打著西征的旗號,避免與之直接對抗了。

數年不在草原,對局勢的變化,蘇赫魯反倒比常人更敏

約覺得草原和中原的對抗結果,關乎更宏大的強弱之勢逆轉,並非吉思汗某次不敵大周皇帝郭寧,或者神箭將軍哲別中了敵之計那麼簡單。所以他纔會地投靠大周,試圖爲自己,也爲部下們趟一條新路。

他的這個選擇,在所屬千戶的部掀起了極大風波,以至於率部南下的時候,沿途都有部民逃散甚至叛的。他一路鎮,一路懲,待落腳於宣德州,雙手已經沾滿了部民的

對此蘇赫魯並不後悔。

越是悉中原,悉大周,他越是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而豁羅剌思人的狼狽姿態更讓他確信,蒙古軍作爲一個整的強大,和蒙古人本的勇猛並沒有多大關係。

或許更多地來自於吉思汗的天才,還有些時勢造就的果。一旦吉思汗暫時顧不上草原,而時勢又不允許,蒙古軍就沒法保持住不斷征戰,不斷收穫的循環,於是其戰鬥能力也沒法一直維持。

更麻煩的是,大蒙古國建立十餘年了,但其部的管理,依舊保持著草原民族奔放疏的作派,遠不如中原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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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也有兩三年沒打過仗了。可中原富庶,朝廷又調度得力,每年金山銀海似的錢財投到軍校,輒數百上千兵猛將在軍校裡苦練不輟。

比如蘇赫魯,就去過設在大同府的軍校。除了漢話的聽寫還有些艱難,他用了三個月時間,完整通過了大周基層軍所需的一切課程。

三個月以後,他沒有回到軍隊,而被調到了天津府的高級軍校,作爲教向都將以上的軍們授課,講的是蒙古騎兵的訓練、選拔乃至常見的各種戰

在授課的同時,他也偶爾旁聽些天津府軍校的課程,甚至還登上過海船,接了一點海上的接舷戰。

至於其它的課程,那些戰、戰略、地理、數算、兵制、國史等等,聽得蘇赫魯頭暈腦脹,全然不知所云,但他由此深知在軍們學會了這些以後,軍隊將何等如虎添翼。

中原有這樣的辦法,草原上怎麼應對?沒有擄掠所得,就沒法聚合大軍、組織圍獵,許多作戰的技能就沒法傳播和傳承。

那些東西,都是吉思汗崛起過程中一點點積攢起來的,是蒙古軍賴以橫行天下的珍寶!草原上的貴人們,對此可有解決方法?

沒有。

他們甚至覺不到問題。

於是問題就愈來愈嚴重。於是數年來,哪怕是被吉思汗留在草原的有力千戶,也難避免虛弱,別提眼前這種本來就在邊緣地位,容易到打的千戶了。

此刻蘇赫爲全軍前鋒,只帶了數百騎到,就已經讓他們垮到不樣子!

在蘇赫魯的呼喝聲中,騎隊完了轉向。豁羅剌思人覺到了敵人在側後的威脅,但他們除了忙於重新整隊,沒有對此作出任何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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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明顯經驗很富的蒙古軍,連聲吼著,勒令一些過於遠離本隊的騎兵回來。

若騎兵戰場經驗富的話,既能保持隊列鬆散以靈活應變,又能隨時集結起來發起打擊,漢兒的兵書裡把騎兵稱爲“離合之兵”,就是這個意思。

但這些豁羅剌思人不止鬆散,簡直是稀鬆散。多半靠著小銳勉強維持隊型,但也談不上呼應。他們更像是一支支十人隊被強行百人隊,而百人隊和百人隊之間,雖然鳴鏑此起彼伏,卻看不出彼此配合的向。

“一羣廢!這些人把大汗的扎撒都忘了!這樣子,和灘上的羣野有什麼兩樣?”

一名年近半百的騎兵策馬在蘇赫側,見此形忍不住抱怨,彷彿忘記了他們已經是敵人。

蘇赫魯瞥了他一眼,略加重語氣:“是蒙古的吉思汗,不是‘大汗’。”

轉回頭,他繼續凝視著對面騎兵們。

他注意到,有些遠離本隊的豁羅剌思人還不是出於缺乏經驗。他們是想跑,是想離戰場,只不過被上司厲聲喝住了,只能發出又惶恐又暴躁的咆哮。

此時還能保持冷靜的人,只佔這數百騎兵中的一不到,二三十騎。 щшш ▪ttκǎ n ▪C 〇

一個蒙古千戶裡,真正能作爲軍隊骨幹的人丁比例,也就一了。這些人多次經歷過戰爭,在戰爭中贏得了相當的地位,擁有拔都兒、薛禪、孛闊之類的稱號,掌握了若干哈剌除和孛斡勒。所以他們能得到長期的供養,日常能有相當的時間練習戰鬥技巧,回顧往年的征戰事蹟。

這些人俱都沉默,因爲他們覺到了,自己這一邊已經於劣勢,而且是很可能導致死族滅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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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蒙古軍裡的銳,眼裡除了殺戮和搶掠就沒有可重視的事。在他們眼裡,哪怕普通的蒙古人也是可以隨意砍殺的賤民,更不要說中原漢兒的軍隊了。

可他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遇見由蒙古貴族帶領著的普通蒙古人組的中原軍隊!

這和金國的乣軍有什麼兩樣?蒙古人爲什麼要替中原人賣命?

他們不懂,他們鬱悶,他們悲憤。但他們更覺得害怕。

因爲與胡奔跑的豁羅剌思人相比,對面襲來的周軍騎兵,才更像是全盛時的蒙古軍,甚至較之大汗的怯薛也不差。

他們的隊型同樣鬆散,卻有著嚴整的序列,徐徐前進時帶著幾乎同一的韻律。越是接近,他們上的良甲冑和武就越是鮮明,金屬甲葉撞的聲音匯隆隆蹄聲,遂有強烈的肅殺之氣出,令人心驚跳。

“孃的,大周朝廷居然會信用蒙古人?蘇赫魯這個叛徒,可真是吃得了!”有人悻悻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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