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卻是余怒未消，冷冷地說：“等著宮人自己慢慢地拆解開了，再看吧，不然那麼多，本宮挨個過眼豈不是要累死！”

一旁的樂平看見苗頭不對，便說道：“母后，三哥的壽禮送到了。他大老遠不能親自盡孝，您要不要過一過眼？”因著霍廣云人不在京城，壽禮倒是一早便到了。

沈皇后這才緩了臉兒來，命著太監先將這壽禮抬來。

三殿下的壽禮倒是闊綽，選的是三尺高的和田玉分籽料，碧綠的也算是稀罕了，油脂中著清亮，雕工也是jīng湛，一棵蟠桃仙樹樹盤錯，延出了花盆，蔓延開的樹枝結著碩大的蟠桃，看上去分外喜人。

其他在遠用著茶點的婦人們圍攏了過來，看著這壽禮紛紛是贊不絕口，直夸著三皇子的孝心。飛燕打眼兒一看，便心知自己借給三殿下的錢銀全都砸在這尊大件的玉雕上了。也不知那三殿下的王府是否能周轉開了，有沒有錢銀打點其他。

待得茶會曲終人散，其他人都散了，獨留下樂平公主時，撇了撇，對沈皇后說道：“母后，這三哥的心眼倒是見長啊！你知道嗎？昨兒還寫信跟我哭窮了，要我周濟些銀子給他來京的時節一并帶回去，可是今兒卻是這番的大手筆，倒是讓兒為難了，送些什麼才不會被三哥比下去啊！”

沈皇后冷哼了一聲：“心眼？他長過那東西嗎！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聽著本宮派著跟去嶺南的總管說，這壽禮的錢也是借來充場面的。”

樂平公主瞪圓了眼兒，竟是誰這麼闊綽？敢往三哥那無底dòng里扔錢？

沈皇后冷冷一笑：“就是方才那位不管錢銀的驍王府側妃啊！同樣是嫁人，一個無父無母的妾室手里倒是闊綽，哪像你！天的揮霍，也不知都gān了些什麼！嫁了人帶走了箱的嫁妝，卻隔三差地來宮中拿東西要補，哪里有個一國長公主的樣子？

樂平雖然知道驍王很是寵這位尉遲氏，可是沒想到的手里竟是這般的闊綽，一時間那心qíng便是有些微妙了。雖然為長公主，可是看著風，卻自有自己的的一番苦楚，嫁郎君，雖然看著一表人才又是考取了狀元在，但是二人xingqíng不投，那王玉朗待又是一副相敬如賓的架勢，自然是短了夫妻的qíng趣，王家乃是大家，不太講究鋪張奢華，自己與整個王家的詩書氣息是格格不。便是只有在外面尋了些歡愉，銀子花銷自然是大了，偏偏是自己的那些個嫁妝大多是典當不出去的，試問哪個當鋪敢收銘刻著宮中侍特供字樣的？便是能賣出去，若是傳揚開來，依著父皇好面子的程度，不打折的才怪呢！

這麼一看，這堂堂的長公主還真是不如二哥家的一個妾室來得滋潤呢！

“所以說，這嫁人當真是要亮了眼兒，像我二哥那樣疼惜妻妾的才是難得的良配，若是我的話，管他是不是天煞孤星命，便是拼了死也要嫁過去嘗一嘗得了獨寵的滋味。”樂平總結了半響，便是得出了這番結論。

沈皇后本來就是因著霍尊霆生時難產，而對他心存芥，現在聽到樂平說起“天煞孤星”便是大眼微瞪：“竟是胡說些個什麼，難不竟是盼著霍家出個克父克母的災星不？還在這賴著gān什麼！還不快些回府去侍奉你的公婆去！”

攆走了樂平，皇后站起來，一眼正掃到了方才飛燕帶宮里來的禮盒，方才飛燕宮時說道因著驍王要在淮南的半途前去水患之，收拾著虞大人留下的殘局，要提前出發，唯恐趕不上皇后的壽宴，便也提前呈上了賀禮。

便是手指了指，讓侍端過來。打開盒子一看，里面竟是放著一副緞面椅墊，上面的繡工雖然是jīng致，可不能稱得上是什麼極品。

沈皇后微皺眉，將那椅墊拿了出來，手這麼一，便是發現里的蹊蹺了，這椅墊是用來套在椅上的。靠著腰的位置墊了一段木，得時間久了竟然發出陣陣帶著香味的熱氣。原來這椅墊里鋪了一層南疆稀有的龍香火木。這種木頭而清香，尤其是挨著溫熱的人后，便是自己也會跟著發熱。

沈皇后生著老二時因著難產月子里落下了病，那腰總是在yīn天時酸脹無比，這帶著腰托的椅墊，還真是心至極。龍香火木固然稀罕見，但是難得能有心想到這一點。向來好qiáng，從不在人前喊痛，尉遲氏作為外人自然是不知道里的緣由。

這麼一看，這禮倒是老二特意吩咐著人準備的……平時見他時，總是一副冷冰冰跟自己不親不近的模樣，沒想到這是暗暗的有這樣的心思？

沈皇后還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說起來，這老二雖然也是從的上掉下來的骨，可因為自小便因為八字與自己相克的緣故，送給別人去養。化解下克母的戾氣。可偏偏送給誰不好，竟是送給了“”。每每思及自己的骨卻要他人作母親，也是輾轉反側，淚了枕席。

待得后來，好不容易熬到了年歲，立刻讓夫君將那老二接回了家中。可是，送走的是襁褓里綿的一小團兒，接回來的卻是個快要形的年了。那眉眼模樣，沒有一長得不好，這是的兒子，盡是挑了自己親爹娘的優點，可以想見長大人時該是多麼的英俊。

可是偏偏這孩子的眼睛里著時，冷得就好像冬日屋檐下的冰凌直直地cha在自己的心窩子里。那是無聲的宣泄，這孩子恨，恨將他qiáng自帶離了阿大阿媽的家中，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壞境下。

期待多年，盼著重圓的心，也就這麼的冷了下來。那孩子的做派談吐，統統是跟家里的其他兒大相徑庭，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在你邊的，本就不是你親養的孩兒……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不愿再看他一眼，這個霍氏皇族里英俊拔的二皇子，戰場上無往不利的驍王爺竟是慢慢地變了心底拔不掉的一刺。他愈是優秀才，愈是提醒著自己教養著兒是多麼的失敗。

心固然知道，依著人品才學，老二才是當之無愧的大齊繼承者，可是自己親養的兩個兒子不堪繼承大寶，卻那個人養出的兒子了新帝。這是讓無法容忍的失敗，便是拼了xing命，卻絕對不能讓這夢魘為現實。

可是，今日瞧見了這jīng心準備的椅墊，沈皇后的心里也是不由得的微微的一，那個平日冷冰冰的老二……竟是還掛念著自己的腰……

不過跟老三的那尊玉雕比，還是略顯了寒霜……想到這，的角一撇，將那椅墊扔回到了盒子里，沖著一旁的侍道：“也不是什麼值錢的，壽宴那日，倒是不用拿出去展示了，就套在本宮畫室的那把圈椅上吧！

吃了半碗燕窩浸果后，沈皇后站起展了展腰，移步開到了畫室，展開畫紙，準備繼續畫著自己已經繪了一半的牡丹圖，只是做在那套了龍香火木的椅墊上，覺著腰被那形狀恰到好的木撐起，不一會便熱氣熨燙，繃的腰立刻舒緩了許多。

那日，守在門口的侍見到，那皇后竟然執筆懸空，半閉著眼兒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有落下一筆……

單說飛燕出了皇宮，回轉了驍王府。驍王正興致地讓魏總管家將幾副馬鞍子搭在架子上，挨個審視著。將飛燕回來了，便招了招手道：“燕兒，快來看看，這幾幅鐵烙的花馬鞍，你是喜歡哪一副？一會再試一試，看看這定制的大小是否合適？

驍王最近給飛燕購了一匹通純白，沒有一雜的小母馬，便是要運回道淮南去，等到開了chūn兒，正好帶著佳人一起去踏青。

等挑選好了馬鞍子，驍王才牽著飛燕了房中，凈手面，又換了服后，才問道：“方才宮去，母后可是為難你了？”

飛燕笑著搖了搖頭：“說了些閑話，母后可能是有心問一下殿下您打算如何應對皇上收了鹽路的舉措，妾怕自己答得不妥，便是打岔過去了。”

驍王聽了，自然猜到了沈皇后的盤算，冷冷地哼了一聲，飛燕在一旁瞧著，突然發現竟然不愧是母子，那冷哼嘲諷的表qíng倒是跟沈皇后肖似得很。

“對了，你給母后送去的賀禮是什麼？說跟本王聽聽，免得后日辭行時說得錯了，反而不好。”

飛燕便是說了自己特意命人準備的蘇繡龍香火木的椅墊。驍王聽了，遲疑了一下道：“燕兒是怎麼知道母后那腰是不好的？”

飛燕坐在狀態前，慢慢地摘下宮時戴的繁復的頭釵，挽著松散下來的頭發道：“就是先前有幾次宮宴上，瞧著皇后雖然子坐得筆直，卻總是時不時地調整著坐姿，起時雖然有侍攙扶，卻總是用不上勁兒的模樣，大致猜出的。那宮中金銀珠寶什麼沒有？這賀禮實在是難以揀選，便是大著膽子備了一份表達孝心的便好了。

驍王聽了，便是點了點頭，說了句：“燕兒真是心細如發……“便再沒了下文，徑直倒在了榻邊看書去了。

飛燕隔著銅鏡看著驍王略顯冷漠的樣子，不由得微嘆口氣搖了搖頭：那皇帝的冷薄qíng，其實也盡是顯現在了驍王的上。大齊的二殿下還真是那帝后二人的親骨ròu。

老早便覺察到了：這二殿下對自認為與他無關的人，都是異常的冷漠。敬敬賢眼里溫的姐夫，也不過是因著自己的緣故而產生的假象罷了。至于沈皇后雖然是他親母，因為他不覺得親近，便也是可以直接漠視的了，加之那沈后也是不懂得收攏兒之心的，竟是母子二人相都越來越夾生了。

偏偏二殿下無論軍中朝野，皆是長袖善舞，可是在母子二人的關系上卻是冷漠得寸步不讓。單說這準備賀禮的事qíng，問驍王該是備些什麼，他卻徑直地說：“看著辦吧……”

這倒是說不得孰對孰錯，若是拿夫子綱常去跟驍王理論，估計他連瞟都不會瞟上一眼。說到底，那是驍王年種下的不yù人知的心結，從出生便被送出的那一刻，注定了他不會如同霍家另外幾個兄弟妹妹一般，愜意自在地與父母相。

飛燕自認為自己也是改變不得他們母子二人什麼，只是力所能及地做些事qíng，和緩了一二。畢竟驍王的親生爹娘乃是大齊的二圣，家事有時糾結得久了，便了國事。

而的父親尉遲德也正是因為不拘泥與這些人qíng世故細枝末節，最后也間接地造了最后戰場上的那一幕悲劇。對于這一點，飛燕是引以為戒的。

所以，這份賀禮，是jīng心地畫了圖紙設計那腰托的弧度大小，又是吩咐魏總管花重金購來那一塊難得完整的龍香火木，依著皇后的形才趕制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