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飛燕應該是習慣了霍家人之間的口無摭攔，可是每每聽到這毫無忌憚的言詞，還是太xué微痛。可是方才提及的“妙音”倒是讓飛燕心中微微一。

“公主所言的妙音，可是訓練聾啞人的樂師？”

樂平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大哥居然還下令緝拿與他，早知如此，我是絕不會將這絕世的好樂師讓與大哥的！”

飛燕想了想，喚來了寶珠，讓附耳過低聲吩咐了幾句。寶珠點頭離開去了驍王的書房，不大一會，便帶著一副卷軸回來了。

“公主請上眼，妙音可是此人？”

樂平展目向打開的卷軸，著里面那道骨仙風的俊出的男子，一時間竟是看得直了眼兒，過了良久才嘆息道：“世間竟是有這般的妙人，不知他是何人，可是在京城？”

飛燕知道了樂平公主收集男的癖好又是犯了，當下便問：“怎麼不像那妙音嗎？”

樂平驚異地瞪大了眼兒：“怎麼可能！那妙音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甚是丑陋呢！”

飛燕聞言皺了皺眉，依舊不死心，便言道：“寶珠拿只蟹爪筆來。”

問明了妙音樂師臉上疤痕的形狀后，飛燕提筆在那畫布上又增添了幾筆，后問道：“那麼現在呢？”只是寥寥數筆勾出一道疤痕，可是畫卷里仙人頓時如同變了一個人般。

樂平公主手里正捧著的茶盞徹底地摔在了地上，半張著道：“天……天啊，可不正是妙音嘛！他原來竟是這般的俊，倒是誰這般狠心，在他的臉上劃下這一刀？”

心里的疑團盡解，飛燕笑道：“無意中聽過這樂師，得了畫像，一直想著這真人是何模樣，而今幸得公主解，原來容貌已經被毀，倒是不用想見一見這難得的男子了。”

待到樂平與敬都走了以后，飛燕便折返了書房。

驍王正在寫信，將飛燕進來，便問道：“可是他？”

飛燕坐在書桌旁點了點頭。，驍王的面一冷：“倒是個會鉆營的，竟是一不小心便讓他差一點得逞了。你將那副畫送給公主嗎？”

飛燕說道：“公主開口索要，妾便給了，想來依著公主藏不住事的xing子，那太子也便知曉了，如此一來，宣鳴再要接近皇族便是不易了。”

驍王笑看著他的小側妃，還當真是朵可人的解語花呢！當下便是攬在懷里，低聲言道：“怎麼辦，又要溫泡出幾副腸了！”

正在這時，魏總管在外面低聲說道：“殿下，圣上派人宣您宮！”

第100章

驍王聞言不皺起眉頭，父皇這個時候召喚自己所為何事？

不過既然圣上發話，自然是要趕宮去的。驍王親吻了下飛燕的臉頰，準備起換，卻發現佳人蹙起眉頭，似乎若有所思，一邊幫他換穿著宮的服一邊垂目沉思。

“燕兒在顧慮著什麼？”驍王問道。

“若是太子發難，殿下該是如何應對？”飛燕輕聲言道。太子能夠gān下火燒樂坊的事qíng，自然是急于斬糙除的，驍王卻是正握著太子引láng室的把柄，自然更視他這功高震主的二弟為ròu中刺眼中釘。

驍王的劍眉微揚，輕輕摟住了飛燕：“他又能如何？”

“便是……背后傷人，防不勝防……”

飛燕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夫婿與父親其實是何等的相似一樣的驚世偉才，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可是抵擋得了前方的長弓箭雨，卻是抵擋不住后方的冷箭暗算，這不能不讓為之暗暗擔憂。

驍王如同哄著孩兒一般輕摟著微微地搖晃：“便是為了我的燕兒，本王爺絕不會讓人暗算得逞，燕兒自然是將心放寬。”驍王自然知道飛燕的心結，禮初時，飛燕初陌生的王府，便是夜里總是睡得不踏實，有那麼幾次便是夢里急促地喊著爹爹。

不過后來去了淮南，瑣事繁多，尤其是整治鹽場那會兒，許多制鹽工的糙圖都是飛燕依著自己阿大的圖樣繪制改造，每每都是疲累地挨著枕頭便睡著了，倒是不曾再夢魘。

可是就在昨夜，飛燕又是睡得不安生了，夜里竟是抓著自己的胳膊不放，不知又是夢到了什麼。

也只有這時，他知道這個外表看似堅qiáng的姑娘，也是心存有恐懼的罷了。當年尉遲將軍的橫死，讓這個弱的侯門貴一夜之間便是不得不肩扛起本不該承擔的重量，后來便是從白山歸來，卻又是擔起了養活叔伯一家的責任。

他至今還記得，在第一次去粥店時，從夕西斜的胡同里見的qíng形，雖然是布青衫，滿臉水痕，可是那眼底的疲憊卻是一瞬間讓他的心地疼了一下。

記憶里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而狡黠的，終于因著世事無常而沾染了世俗的塵埃。他曾因著負氣，沖著魏總管嚷著合該那“仙落地”了，可是心中的謫仙般的姑娘真的跌落到最深時，竟是讓他滿心的不忍不愿，如果這個世間無人會疼惜這個總是自己以為自己很堅qiáng的花兒，那他愿意將從荒原寒地采擷歸來，養在玉壺之中不再風雨的侵襲。

可是真的將伊人歸攏到了邊，卻是發現怎麼疼都是不夠的。這朵看似羸弱的花兒，其實更愿意為與他比肩而立的喬木，一起為茂的林樾，共同迎擊遠方的風沙與塵bào……

“父皇此次召喚，多半是為了淮南的戰事，此時就算太子有心在圣駕面前妄言，父皇多半是不予理會的，狡兔死而走狗烹，可是現在狡兔正是蹦跳歡悅時，你看父皇像是會陣前斬將之人嗎？”

驍王這番開解，飛燕的心略定了下來。霍允帝的確是不是個做虧本買賣的。

當驍王到了皇宮，宮門外早有太監候著，引著驍王到了暖閣。驍王整了整衫，在門外恭敬地喊道：“父皇，兒臣拜見。”

吱呀一聲，暖閣門打開，一個太監走出來高聲到：“陛下有旨，請驍王。”說完，轉走了進去。驍王隨著太監走進暖閣，抬眼去，皇帝和虞妃并排做在金柚木制的長椅上，虞妃正將一顆剝好的葡萄投送到皇帝的里。

這虞妃正是現在最得寵的妃子之一，家族以治學聞名，父親是前朝有名的大儒，而閑哥兒就讀的學院就是虞家的先祖開設的。

而這虞妃倒不是從大儒家里出來的那種書卷氣十足的子，通的打扮皆是分外的出眾，一張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眉眼著，與自己的母后的那種咄咄bī人之大相徑庭，倒是像極了……”

虞妃本不但長得貌，因為家學淵源，學識也是不弱，剛得宮來便因著中秋節時一首燈詩而到皇帝的另眼相看，更是一舉懷上了龍種。其兄本是朝中賦閑的小吏，因為妹妹的原因，也是獲得重用，一年之三遷職，現在已經做到了朝中的二品大員，乃是除了沈家外，風頭正勁的另一位外戚。

皇帝看見驍王進來，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等在一旁。驍王恭敬地站在一旁，半垂著頭。皇帝與虞妃聊到開心，低下頭去親虞妃的肚子，輕笑道：“乖孩子，快點出來啊。父皇已經等不及了。”

待得一碗葡萄分食完，皇帝才命著嬤嬤侍扶著虞妃起返回宮苑里歇息。用熱巾帕子了臉后，皇上才拿眼兒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二皇子道：“做孩子的，都是難以諒為父的心qíng，想起當初你尚在你母后的肚子里時，朕也是這般殷切地盼著你早日出生，長大，立業家……”

驍王聽到這，鞠躬道：“兒臣是不省心的，倒是讓父皇與母后多多費心了。”

皇帝莫測高深地看著眼前已經是長得英俊偉岸的兒子。如今這個小時養在外面的二子，倒是長得愈加拔英俊了，單是論者品德才gān，三個兒子里也是只有這個二子最是肖似著自己，卻偏偏是最不跟自己親近的。畢竟是時便送給人去養了，記得他年初時返回霍家時，一家人第一次圍坐在一吃飯。那是倒是因為自己職得了提升，家中的境遇好了很多，可是畢竟是曾經窮苦窘困過，在幾個孩子上烙下的痕跡最是難以消除。

因著為了慶賀霍尊霆能夠返家，廚子特意殺了一只jī，用土灶的旺火燎了皮，燒得滿滿一盤。可是霍東雷與霍廣云也是因著長，里饞得很，加之以往食飯都是先下筷子為王，竟是來不及攔著，一盤子的好ròu盡是被吃得jīng，就連霍允自己也是飛甩了一圈筷子后才回過意來注意到一旁一直未過筷子的二子，便是準備主夾一塊放到他的碗中，卻發現盤里除了一些碎ròu就剩一塊泛著油的“翹”。霍允便是大大咧咧地手夾了jī屁放進兒子的碗里。可是這老二只是看了看那掛著jī的屁，便是了筷子將它夾起扔到碗邊，然后看也不看眾人一眼，起出了飯廳。這頓時讓余下的人倍覺尷尬，同時心也有一些不自在。

待他追了出去時，那年紀尚小的孩子竟然一個人帶著小弓跑到了家后的山中，自she了兩只野jī拎到廚房，讓廚娘再燒出兩大盤來。然后在爐灶旁自己慢條斯理地吃了半盤后，邊抹了抹對著一旁過來淌著口水的老大老三道：“這剩下的，你們要是想吃就去吃吧。”說完，便揚長而去。

這個兒子從來不屑于別人剩下的東西，而是會主出擊，爭取到他最想要的。那時他便知道這個兒子長大后必大。

還是新野總兵時，他很是欣賞兒子的這點。當時業小戶薄，只有這樣的xing子才能撐起門戶，宗耀祖。可是，當霍家在新野立起了旗桿，老二也真如他期的那樣，一馬當先，平定山河立下赫赫戰功之時，素來行事寡淡心思難測的老二便漸漸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不用于他的大哥與三弟，這是一匹隨時可以出擊挑戰頭láng的挑戰者，而他……還不想早早地被這年輕的骨所取代，待大齊建立后，反復斟酌，他終于將二子遠派淮南，離開中央權力之地。

可是現在江山未穩，能夠協助他迎擊外敵的又是只有這一子……

想著這些陳年往事，他開口說道“老二，你的皇兄與三弟都已有了正妃，而你年歲不小，卻一直未立正妃，府里雖然有個側妃，卻是出不好，立不起王府門面的，朕和你母后都很是掛心。不日你又要遠赴淮南，山高路遠，若有一知心人陪伴，我和你母后放心不下。這些時日，我已選定一子為你的正妃，便是準備指選了個日子與你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