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末世八

祁忍上車之后一句話都沒有說。

汽車的汽油已經加滿,多余的油桶扔在了后備箱。

后座的車門仍鎖著，懷姣再次試著掰了下車門把手，發現還是打不開。

他自覺細微的作沒能逃過主角的眼睛。

懷姣看到祁忍轉過頭，那張本就沒什麼表的臉,經過剛才的事件,此刻滿臉污的樣子,仿佛惡鬼一般,看上去既冷，又恐怖。

他的臉上上,甚至頭發上,到是噴濺上去的粘稠發黑的跡，還有一些，碎沫一樣,無法細想的不明污漬。

掛在他沾的發梢末端，“滴答”,滴落在高鼻梁上。

懷姣這一晚本來就嚇得不行。

被祁忍回過頭這麼一盯,他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當場出什麼過于明顯的恐懼表。

祁忍稍顯冷的視線，從懷姣略微蒼白的一張臉上,逐漸移到他扶在車門邊的細瘦手腕上。

然后停頓了一下。

懷姣抿了抿微有些干燥的,在對方的視線下,將那只手往邊收了收。

其實現在還很痛。

那皮帶栓了他很久，吊掛的姿勢，被撲倒時的重力,和為了躲避怪的撲咬不斷掙扎的作，讓他的整條手臂都備折磨。

細膩白皙的腕骨皮上，除了捆綁出來的清晰紅印,甚至現在還腫脹著，手腕那一圈的皮好像一跳一跳的，持續發著燙。

8701幫他擋住了怪，卻沒辦法在副本里明目張膽的治療他。

懷姣說不清他心里到底有沒有產生一些類似生氣的緒。

他只知道此刻在看到祁忍的時候，除了下意識的輕微恐懼之外，他更多的是想要打開車門立刻下車，再也不要跟這個人呆在一起。

不是賭氣，也不是什麼委屈。

懷姣當然清楚自己當前的境，他正于一個S級難度的副本之中，在末世這種環境背景下，遇到什麼樣的危險都很正常。

沒有食，沒有自保能力，被喪尸咬……這些都是懷姣進副本之前就已經預想過的，可能會發生的事。

而面前這個人是副本的主角，還是背景設定中曾經被自己百般折磨過的人。

他沒有任何義務或者理由，去聽自己的話，或者保護自己。

甚至就算祁忍剛才一走了之直接將他丟下也不過分。

道理懷姣都懂。

可是有什麼辦法，緒來的很奇怪，是不他控制的。

懷姣的腦子很簡單，只知道自己現在手很痛，只知道自己像個笨蛋一樣被祁忍丟在商店里，被兩個學生用皮帶拴在貨架上，被變異的怪摁在地板上。

只能靠8701的額外保護，才沒有被怪咬上一口。

哪怕祁忍剛才已經報復回去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他的手還是好痛。好像都快斷掉了。

懷姣一個人坐在后座，手臂藏在后，胡想了很多。

祁忍一直回頭盯著他看，懷姣又垂著腦袋本不去看他，所以也不知道對方的臉上是不是還擺著那副沒什麼表的冷酷樣子。

兩人就那麼一前一后的沉默坐在車上，時間像過去很久，其實又沒過去多久。

車窗外，同樣剛剛加完油的閆封走過來，敲了敲他們的車窗。

“你們現在打算去哪兒？”

男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半彎下腰，雙手搭在副駕駛座的車窗旁，朝祁忍拋來橄欖枝：“要不要一起走？咱們一起找個基地混混？”

祁忍沒回他，只目仍舊注視著懷姣，好像在等他反應。

閆封于是也隨著他看過來，在看到懷姣一個人在后座，那略有些可憐的倒霉樣子時，沒忍住問了句：“他傷了嗎？”

沒人回答他。

閆封挑了挑眉，繼續對祁忍道：“你最好檢查下他有沒有傷。”

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看到過這個人毫不作為，輕易拋棄自己“雇主”的樣子，懷姣幾乎要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了。

果然，對方的下一句就是：“現在已經不是染那麼簡單了，你也看到了，有變異種，萬一他剛才已經被咬了，你得提前做點兒準備……”

“不去。”祁忍直接打斷他。

“啊？”

“我不去基地。”

閆封頓了頓，這下聽懂了，對方在明確拒絕他。

“好吧。”閆封爽快站直了。

他站在車外，目過眼前車窗，瞥向祁忍：“看在你帶我找到油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一十四區往東開兩百八十多公里，可以找到那個基地。”

“我勸你，最好去基地。”

這大概是閆封自末世以來，表過的最大善意。

因為他后備箱的那些汽油真的很值錢。

所以他一個連雇主死活都不顧的垃圾，才愿意對這個看上去就很不簡單的青年，再多啰嗦上兩句：“越往隔離區里面走，你會發現，資源越。”

“里面早就被搜刮干凈了，別說汽油，連喝的水都沒有。”

“基地壟斷一切，等你見到那些清掃隊的人，你就會知道，什麼人比怪還可怕。”

“你是異能者，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他，”閆封側頭，最后看了眼懷姣，停頓兩秒，輕哼了聲，“可能會有別的活法吧。”

他說完，見后座的懷姣總算抬起頭看向自己，而祁忍也不回話，一時沒忍住，轉過頭直接對著懷姣說教道：“與其一直靠別人，不如自己想想怎麼變強。”

“你要知道，一直弱小只在想保護你的人面前有用，但是沒有人會一直保護你。”

懷姣皺了皺眉，有些不太能聽懂他說的話。

——那就換人，來cpu我寶

——服了，別意銀了，你睜開眼看看，除你倆之外我寶隨便去大馬路上走一遭都不知道多人要搶著保護我寶寶！

——我弱麗的寶寶怎麼你們了？都弱兩百多集了你們敢讓他變強試試！我們i寶跟你們拼了！

車子里一片安靜，閆封站在車窗外等了兩秒。

見他們都不接話，也不再自討沒趣，只最后臨走前，又憋不住勸導似的朝祁忍低聲多說了幾句：“你真的，哥們兒，都他媽末世了就別再做狗好嗎，腦真沒好下場，命都要沒了還泡什麼妞，趕清醒點兒吧你……”

“……”

祁忍終于冷下臉，一言不發直接啟了汽車。

……

懷姣相信，祁忍在最初，應該是有想過要信守承諾的。

那一天懷姣甚至見識到了主角的異能。

汽車短暫停靠在路邊，祁忍在懷姣躲閃的作下，強拽住他的手臂，對他使用了異能。

從外表來看，只能看出些許紅腫的一截手腕，只片刻就恢復了原樣。

連同痛覺都一同消失了。

其實十分沒有必要，末世背景中，連創傷染都能治愈的唯一治療系異能，卻用在了這樣連輕傷都算不上的一點小傷上。

懷姣明明還應該生著氣的，但在祁忍著他手臂，皺眉盯著他手腕查看的時候，他又好像不太能繼續生氣下去了。

“謝謝。”懷姣坐在汽車里，小聲跟他說。

祁忍似乎安靜了好久，才放開他的手，轉頭“嗯”了聲。

懷姣以為這就是和好的信號了。

哪怕之后祁忍對他的態度也沒有多好，懷姣也自顧自覺得他們的關系應該算好了很多。

GPS上顯示距離下一個城鎮還有一十來公里，懷姣從汽車后座的背包里，翻出他們最后的食，遞給開車的祁忍。

祁忍沒有接下，反而蹙了下眉，推回給他。

懷姣趴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沒再推辭，只小口咬了口手中的面包，慢吞吞嚼了嚼，含糊問道：“下個城鎮要停一下嗎，我們已經沒有吃的了。”

“停。”祁忍側頭看了他一眼，抿道：“基地前的最后一個居民區，可以多呆幾天。”

懷姣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想了想，忽然朝祁忍問道：“我們是要去那個基地嗎？閆封說的那個。”

這一路上祁忍都沒有告訴過懷姣他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只GPS明確的路線標識，還是讓懷姣猜到了什麼。

祁忍莫名其妙沉默了兩秒，沒有回話。

懷姣并沒怎麼多想，只當主角就這樣，一直都話，也沒放在心上。

他低下頭，將手中只咬了兩口的面包小心用塑料袋裝好，又放回了祁忍的背包里，想著等一會兒主角停車了還能隨便對付兩口，萬一今天沒找到食，也不至于著肚子睡覺。

他們的汽車很快到達小鎮，祁忍將汽車停靠在小鎮口的路標旁，熄了火。

和之前一樣，祁忍負責搜找資，懷姣負責安靜跟在他屁.后面，盡量不幫倒忙。

也許是因為靠近基地，這座小鎮實在荒蕪得厲害。

街道兩邊滿是黃土，明明小鎮建設還算繁華，周遭所有商鋪卻都如同被多次洗劫過一般，既破敗，又空曠。

連續仔細搜索兩條街道之后，連祁忍這樣幾乎無所不能的主角，都沒能在這里搜刮出任何一點有用的東西。

更別說食了。

“奇怪，是不是我們來的太遲了……”

“這里好像被搜過好多次了……”

“噓——”

懷姣還未說完的小聲嘀咕，突然被祁忍捂住，打斷。

“有人。”

懷姣趕抿住。

過他們所在樓房的一層小臺，懷姣跟隨祁忍的目往下，看到了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的陣仗。

路邊街道上，一行數十個戴著防毒面罩，手持重型武的基地清掃隊，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對講機“滋啦滋啦”的電流聲，于隊伍前端響起。

荒廢許久的無人小鎮里，空曠街道上，任何一點聲音都仿佛著回音般的清晰，所以才能讓樓上躲藏的兩人聽得格外清楚。

“G201隊，回話，有收獲嗎。”

懷姣讓祁忍捂著，在小臺的圍欄邊，眼睛順著圍欄間的隙，小心往下瞄著。

他看到領頭看不清臉的高大男人，一手持著一把他完全不認識的重型槍.械，一手按著手中的對講機，低頭回復道：“G201，第三次清理，沒有食，也沒有人，完畢。”

“fuck，這次不帶點人回來，我真的要憋了。”

有些奇怪的回話，讓旁祁忍驀地蹙了蹙眉。

懷姣聽到這時還沒察覺出什麼異常。

直到樓下領頭的那人再次按下對講機，突然仿佛變了個腔調，低啞嗓音悶在防毒面罩里，帶著點沉悶笑意，朝著信號那頭，說了句：“上次帶回去的婊.子不夠你玩嗎，G200。”

“滋啦……滋啦……”

信號不良的奇怪電流聲。

“已經報廢了。”

樓下戴著面罩的男人，聞言，毫無停頓地突兀笑出聲：“難怪領主說，普通人是消耗品。我深表同意。”

懷姣聽到了讓他骨悚然的詞。

報廢。

他幾乎難以去細想，他們在說什麼。

而也就在這時，巡邏的隊伍，停在了他們的樓下。

“你的紅外探測儀修好了嗎，我不想再像上次一樣，有網之魚躲在什麼隔熱布里，讓別的清掃隊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