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被救回去后，函自然還在上，關于南越國的那些都給了沈鶴之，父親的那封則是留下仔細的看了。

信很長，以他的視角寫明了整件事，他在信中反復的勸恩師回頭，勸他懸崖勒馬，言辭中的懇切和失落溢于言表。踏從初聽聞此事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有失有不信，但更多的還是勸說，他不希恩師一錯再錯。

可惜嚴首輔并未聽他的，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同門慘死。一邊是恩師的養育之，一邊是良心的譴責，兩方痛苦之下，他最終辭退。

并不是怕仕途阻，也不是怕惹火上，他只是單純的失去了當初為的初心，覺得自己不配當，也無法再面對恩師，這才選擇了做個逃避的懦夫。

“這不可能，梁允祁手中有賬簿，也有公函，全都給了秦逢儀，若非為了保命他又何必要遠走他鄉，我不信。”

嚴首輔瞠目裂，地抓著木欄，好似要從秦歡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但卻緩緩地點了頭。

“父親若真想揭穿你，又為何要遠走他鄉，又何須等這麼多年，在京中他便有百次千次的機會。他與梁大人知道你執迷不悟，本以為梁大人的死會換來你的醒悟，沒想到，你本就沒有人可言。”

秦歡一字一句的說得很慢，卻又堅定。

無法想象父親當年，是在何等失糾葛中做出決定，但知道，若有機會重來一次，父親依舊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嚴首輔或許曾經真的是個清正廉明的好，也是個孜孜不倦的師者，但可惜，他早已被權勢地位蒙蔽了雙眼，忘了初心與堅持。

“舅舅，我們走吧，我沒什麼想說的了。”

事早就知道，今日來，便是要告訴他這些，善惡到了，終會有報。

沈鶴之全程都握著的手，聞言牽著往外去。

只留下嚴首輔握著監牢的木欄，還在沙啞地低喃，“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絕不是真的，我不會錯，不會有錯……”

從大理寺出來，秦歡心口還是覺得堵著慌，父親此生最難過的，應當是看著曾經最為敬重的師者，走上一條錯誤的路。

上了馬車，沈鶴之才了的腦袋，聲安道：“在我面前沒什麼可裝的，若是難過，便哭出來。”

秦歡就是太乖了，什麼都憋在心里，憋得久了才會變心病，但好在，當年的案子都在今日了結，斬斷過往，才能重獲新生。

“我就是心口有些堵著，覺悶悶的。”秦歡鮮這般，像是小貓兒似的耷拉著腦袋，瞧著可憐極了，扯得人心都跟著泛酸。

“秦……叔父在天之靈也會覺得你做的對。”沈鶴之以前都是喊文姐姐與姐夫，如今這聲姐夫是怎麼都喊不出口了。

秦歡把腦袋扎進他的懷里，雙手不安地圈著他的腰，聲音也甕聲甕氣的，“我只是有點想爹爹和娘親了。”

的啞啞的，讓人聽了便止不住的心，“那我過幾日陪你回去看看，好不好？”

秦氏夫婦就合葬在桃花塢外的山上，那里山清水秀，沒有外界的紛擾，是他們想象中的凈土。

“你有堆山的折子等著理，哪來的時間啊。”秦歡聽見他能這麼說就很高興了，心好了些，在他前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盡他的寵。

“沒空也得空出時間來，畢竟早晚都得去一趟的。”

秦歡有些不解：“這是為何？”

“我得親自去請罪，去告訴他們，我要娶你。”

沈鶴之搭在后背的手掌微微用力，語氣是從未有的堅定。

秦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雙頰有些微微發燙，往日聽到這樣的話，都覺得很恥，可經歷過生死之后，便尤為珍惜每一刻的相，不愿意再為了可笑的面子，而說出違心的話。

從那年他帶回家，從及笄時看著他為擋下風雪起，便知道喜歡他，只想嫁給他。

“好。”

的聲音雖然輕，卻同樣的堅定。

等回到秦家快下馬時，大理寺的差滿頭是汗地追了上來，一見沈鶴之便急匆匆的上前跪下道：“啟稟殿下，牢中的犯人，在您離開后，自盡了，還留下了絕筆。”

他選擇了與當年梁允祁同樣的方式，在同一個牢中自盡而亡，留下的絕筆中承認了自己所犯之罪。

秦歡剛站穩聽到這個消息，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訥訥地眨了眨眼，下意識握了沈鶴之的手掌，力道出奇的大，甚至何時被他牽著進院都忘了。

等再回過神來時，眼眶都是紅的，“鶴之，他認錯了，他終于承認是他錯了。”

他這般貪慕權勢，茍且生的人，不僅選擇了自盡，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悉數寫下，原來他的心并不是頑石，他也為曾經所犯之錯而到懊惱和愧疚。

秦逢儀要的從不是去尋仇，而是這個醒悟。

按照沈鶴之的想法，自盡實在是太便宜他了，這樣的人就該凌遲，以極刑，讓他嘗盡痛苦再死。可他的死，若能讓秦歡解開心結，能告曾經冤死之人的亡靈，便也足矣。

秦歡紅著眼噎噎好一會，在沈鶴之的安下，總算平復下心，出了誠摯的笑。

曾經籠罩在心頭的那些霾，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的消散了，但雙臂還是舍不得松開，纏著沈鶴之的腰，好像這樣才能有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