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蒙蒙亮，屋還點著熏香，周燕珊尚在暖和的被窩里睡，秦歡就輕手輕腳地起去了書房畫畫。

沈鶴之這半年多都未回京，一副勢要將水患治才肯歸的決心，秦歡起初確實很不適應，后來漸漸養了他的習慣。

每日早起先去畫半個時辰的畫，等周燕珊醒了，正好先生也來了，心也跟著靜了。

比起練字，更喜歡的還是畫畫，之前那張沈鶴之的小像早就畫完了，小心翼翼收好，又重新開始畫別的，想要等他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剛收了筆，周燕珊就拿著手里的信箋跺著腳小跑著進來。

“你畫完了？這幅賞雪圖我最喜歡了，既然畫好了，不如送給我吧。”

秦歡以四時為題，花了半年時間畫了四幅畫，此時正好應景的畫到了最后一副的冬雪。

畫中的漫天飛雪下有一小石亭，亭中有兩個背影挨著在煮茶賞雪，周燕珊饞了好久，見今日畫，又來纏著秦歡。

“上回不是給你畫過小像了，這個不行。”

“真是小氣，小像和這個又不同，多贈我兩幅怎麼了。”

當然不行，這上面畫的是和舅舅啊，又怎麼能送給別人。

“這個真的不行，下次給你畫。你拿著什麼？是舅舅寄來的嗎？可有說何時回京，快給我。”

周燕珊舉著信箋滿屋子跑，見秦歡有些生氣了，才不敢再鬧遞給了，“二叔每回就寫一兩行字，偏你每次還當個寶貝翻來覆去的看，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一字千金呢。”

這個年紀正是大十八變的時候，半年下來，秦歡不僅長高了，臉上的稚氣也褪了，一顰一笑渾然天的。

微蹙著眉，嗔怪的從手中拿下信箋，小心翼翼地坐下仔細翻看。

周燕珊說的沒錯，沈鶴之一兩個月才寄一回家書，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容，叮囑們好好在家，莫要跑，至于歸期也是變了再變。

倒是秦歡寫的勤快，上好吃的要寄給他，上有趣的要寄給他，就連上個月養的小兔子生了寶寶也要寫與他聽。

果然拆開信，里面只寫了他快回來了，讓勿念。

秦歡卻展開紙張開始準備回信。

“你跟做先生的功課似的，哪有這麼多東西好寫啊。我可不等你了，快點寫完去用早膳了。”

秦歡也不理，自顧自的拈著筆桿對著窗外細想，待看到鉆進窗牖的黃梅，眼睛一亮，知道要寫什麼了。

等到寫完信讓蘭香送出去，才慢吞吞的回花廳用早膳。

“你怎麼這麼慢，瞧瞧臉都凍白了，趕喝完粥暖一暖。”

半碗小米粥下了肚渾都暖和了，秦歡滿足的瞇了瞇眼，吃掉周燕珊遞過來的竹節卷，就聽的小還在不停地說。

“二叔有沒有說何時回來？下個月可就是你的及笄禮了，家中連個主持的長輩都沒有，他總不能連這個都趕不上吧？”

“舅舅已經讓同福先一步回來了，正賓請了嘉南縣主，你是我的贊者，觀禮的人也都請了，便是舅舅真的回不來，也不要的。”

秦歡彎著眼安著周燕珊，面上里都說著不在意，可碗里的米粥早已被攪的一塌糊涂。

哪能不在意啊，每日每夜想著的都是，他何時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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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別院書房。

沈鶴之了眉心，喝了口茶，剛放下手中的公文，便瞥見了桌案角落那封信箋。

兩只手指輕夾著到眼前，就聞到了一淡淡的梅花香，果然一打開就從信箋中落了兩三朵的黃梅。

舅舅親啟。

展信悅。

今年院中的黃梅開得極好，有枝甚至探進了書房，不知舅舅此刻院中可有，便想將這縷香也寄予舅舅。

后面還寫了很長的一整頁，沈鶴之一字一句看得認真，偶爾還會勾著角輕笑，待到看完冰冷的眼眸里也染上了幾分梅花香。

小姑娘的子真是半點都沒變，還是看到什麼好東西都想要給他，連聞著好的花香也要與他共。

算了算日子，朝著后的下人問道：“簪子送回去了嗎？”

“已經按您的吩咐，先送去周家了。”

沈鶴之微微頷首，驀地站起，“收拾收拾，明日啟程回京。”

下人詫異的愣了下，殿下昨日不是還說要再留半月，怎麼突然就要回京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屋早已不見人影，只留下桌上淡淡的梅花香。

第29章 獨一無二的及笄禮

今年冬日的雪來得又早又急, 大雪連著下了幾日，整座皇城都被白所覆蓋，聽聞歸京的途中也多是被大雪封山。

秦歡及笄那日本是也有雨雪, 可沒想到清早迎來了日出, 瞧著會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天漸亮，太子府早早便忙碌開了, 著喜氣，就連往來的下人們臉上也多是帶著笑。

秦歡昨夜做了個夢, 醒來時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被吳嬤嬤扶著去沐浴梳洗后, 再坐到銅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 才恍然夢醒。

今日是的及笄禮。

秦歡先是想笑，而后笑容又飛快地耷拉了下來。

也是離沈鶴之自上次傳來消息說啟程時, 過去的第七日。

這七日無時無刻不在歡喜和等待中度過，半年未見了，有好多話想與他說, 有好多驚喜想要給他看，可連日大雪道難行, 他本就趕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