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長公主到來,原本還在二樓看熱鬧的人紛紛下樓，蓁蓁拉上葉靜香和葉芊芊，隨著人群一並下樓來到大堂。眾人各自找位置站好,待一著華服的婦人進來後,齊聲行禮：“參見長公主殿下。”

榮歆長公主走進來,章宏很是隨意的躬道：“見過表姐。”

齊之沛中的憤怒未消，聲音裏仍有一餘明顯的輕：“母親。”

長公主嗯了一聲,神一片冷然,道：“免禮。”

眾人起,悄悄看向依舊吊兒郎當的章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誰都知道這位章小侯爺仗著份貴重在燕京可以橫著走,不知這次犯到長公主手裏，他還能不能輕易腕。

長公主看到人群裏站著的蓁蓁,對點頭笑了笑，道：“蓁蓁也在，我倒是許久未曾見你，待我料理完這邊的事,去我府上坐坐吧。”

蓁蓁微笑著應道：“殿下盛，蓁蓁不敢推辭。”

章宏見到自己惦記的人笑了，頓覺口幹舌燥，又見和長公主言語間十分稔,不由慶幸自己剛才在雅間沒有胡來，肆意調戲於。

長公主斂去麵上笑意，踏著臺階走上方臺,齊之沛雙眼通紅，一臉倔強地看著章宏，章宏沒把他的瞪視當回事，臉上滿是不屑，麵對向他走來的長公主，囂張的態度沒有餘毫收斂。

“表姐怎麽到這來了？”章宏問道。

榮歆長公主淡淡覷了他一眼，目瞥到他腳邊，看著紙上悉的詩句，臉上浮現怔忡。然而隻是一瞬，當髑及到那墨跡上沾染的汙漬時，半垂下眉眼，將眼中的肅殺之氣盡數藏。

“不過是順路過來看看，你又來這裏做什麽？”長公主的聲音聽不出異常。

章宏見態度自然，心中最後那點不安也消失了，張揚道：“我前日剛回來，進宮見了姑母，聽說有詩會，便來瞧上一眼。誰知就看到有人在宣揚逆犯的詩，念在都是親戚的份上，我好意提醒，可有些人不知恩，表姐說是也不是？”

齊之沛膛劇烈起伏，上前一步說道：“母親，不是這樣的，他……”

“跪下。”長公主聲音冷聲斥道。

齊之沛雙肩微，揚起的臉上俱是不甘，長公主目冰冷地看著他，聲音重重說道：“跪下。”

齊之沛垂眸，眼中酸異常，依著長公主的話跪下。

長公主不再看他，轉而看向章宏，凰目銳利問道：“你可滿意？”

章宏臉上的得意之凝固了一瞬，他本想將此事鬧大，好整治一番這個總不將他放在眼裏的逆犯之後，但他深知這個表姐的脾氣，若是急了，隻怕自己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章宏權衡之後，開口道：“也罷，既然表姐開了口，我也不是那般不識好歹之人，表外甥年輕狂，您可要帶回去好好管教才是。”

長公主不發一言，冷淡地看著他，章宏訕笑道：“這詩會沒甚樂趣，我就先告辭了。”

他走時將腳邊的紙張踢到一旁，嫌棄地呸了一聲，眾人冷眼瞧著榮歆長公主的態度，一時倒有些信了當時的傳言。

都說齊景軒當年謀逆的罪證是由長公主親手給太皇太後的，長公主大義滅親親手將自己的夫君送上絕路，哪個男子聽了不覺得背後生寒。

若是齊景軒真的謀逆也就罷了，可他隻是站錯了隊，妄圖舉天下寒門之力來對抗世家，長公主到今日還對當年的事避之不及，甚至當眾責罰齊之沛，可見對齊景軒毫無意。

“都散了吧。”長公主對眾人說道。

章宏大鬧詩會，齊之沛垂頭跪在那裏，看不清神，眾人恐牽連，紛紛向長公主告退，片刻的功夫，原本熱鬧非常的雲外樓冷寂下來。

長公主走下方臺，依舊沒有理睬齊之沛，見蓁蓁幾個還留著，便走過來拉著蓁蓁的手，親切道：“走吧，跟我去公主府坐坐。”

蓁蓁看向葉靜香和葉芊芊，葉靜香心疼齊之沛還跪著，對蓁蓁搖頭，表示自己想留下來，葉芊芊則是為了沈皓安，也要留下。

蓁蓁不勉強們，跟著榮歆公主坐上馬車去往公主府。

雲外樓的掌櫃夥計出去攔著，不再客人進來，他自己則躲到樓上算賬去了。沈皓安斟酌著開口：“齊兄，你別……”

齊之沛輕聲打斷他：“我明白，沈兄可否讓我獨自待一會兒。”

沈皓安鼻子，轉走下方臺，一抬眼看見自家那傻傻的表妹還留著，便招手把葉芊芊也帶走了。

葉靜香站的遠遠的，白年沒有注意到，背脊聽著，雙肩微微抖，好似在無聲地痛哭。心裏跟著疼，眼淚洶湧而下，一邊抹眼淚一邊走到他後。

齊之沛沉浸在自己的緒裏沒發現，葉靜香猶豫片刻，走到另一邊撿起了被章宏弄髒的紙，用帕子著上麵的腳印和口水，發現怎麽也不幹凈後，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來。

齊之沛聽見哭聲微微抬頭，錯愕地看著子向他走過來，以同樣的姿勢跪在他麵前，崩潰道：“對不起，我不幹凈，都是我不好，你別難了。”

齊之沛怔愣問道：“你哭什麽？”

葉靜香的眼淚落在紙上，暈開了墨跡，泣說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我停不下來嘛。”

齊之沛心中一暖，他從前不知道，在這般漆黑絕的境地裏，有人陪著，竟是這麽的好。

他抓起那張沾染了子眼淚的紙，一團，那些加諸在他上的惡意和辱以及葉靜香滾燙的淚滴統統消失，又好似全刻在他的心上。

葉靜香猶在啜泣，跪在麵前的男子卻已經站起，出一隻修長的手掌給，沉聲道：“別哭了。”

葉靜香恍惚抬頭，不小心看進齊之沛的眼底，乍一見到那抹濃重的冷意，心也跟著了一下，將手覆在他掌心，到齊之沛在指尖重重一握，而後才放鬆力道拉著起。

方才那一瞬，察覺到有什麽在齊之沛上悄然改變了，至於變了什麽，也說不上來。

蓁蓁跟著榮歆長公主來到公主府，一路上長公主神如常，依舊談笑風生，仿佛雲外樓發生的事在心裏沒有留下餘毫痕跡。

馬車停下，長公主挽著的手走進府門，剛踏過外門，就見南笙步履匆匆走來，行了個萬福禮，稟報道：“公主，陛下突至，已在府中候您多時了。”

長公主驚訝道：“既如此，怎不人去尋我？”

南笙道：“您說去東府拜見老太君，奴婢以為您還像往常一樣，過午即歸，就對陛下如此說了，陛下說無須打擾您，便留在錦竹院等。”

長公主無奈一笑，沒有怪，道：“我這就去，你在門口侯著，公子若回來，速來稟我。”

蓁蓁聽聞楚淩淵在公主府，方才忘在腦後的糾結又冒出來了，怎麽辦？該不該把今日的事說與他聽？

“愣什麽神呢？今日你來得巧，咱們的澧己話是說不了，隨我去見陛下吧。”長公主笑著拍一下，帶去了錦竹院。

半個多月沒見，蓁蓁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那人，心裏忽生繄張，跟在長公主後，有幾次差點邁錯了步子，踩到自己擺。長公主停下來，屏住呼吸抬眸看了一眼，一玄錦的帝王靠坐在榻上，眼瞼垂落，擋住那雙淩厲的凰眸。

蓁蓁隨長公主一同行禮，起時心頭蒙上了一陣失落，以往每次見他，楚淩淵的目都會長久地停駐在上，怎的這次，他不看自己呢？

“陛下，你來了也不讓人告知一聲？”長公主用責怪的語氣說道。

楚淩淵神淡淡，兀自添滿了杯中的酒，說道：“朕與皇姐有事要談，你先下去。”

長公主和蓁蓁俱是一愣，蓁蓁知道，這話是對說的，心中雖然不是滋味，但想到兩人要談正事，便理解道：“那蓁蓁先告退了。”

長公主麵懷疑，剛要開口，卻見南笙找過來，正與蓁蓁上。

“公主，公子回府了。”

長公主嘆了聲氣，憂心道：“陛下若不急，我先去看看沛兒，蓁蓁留在這陪著陛下。”

不等楚淩淵說出拒絕的話，長公主已經帶著南笙離開，蓁蓁在門口站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楚淩淵飲盡杯中的酒，空杯落在案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蓁蓁再遲鈍也出來了，楚淩淵是在故意冷著。

“陛下，我還走不走？”小姑娘清的聲音響起，帝王再次向酒壺的手微微一。

楚淩淵凰目微抬，眸深沉地看向，抬手指了指自己側，站在門口的臉上出淺笑，好脾氣地向他走過來。

上的芙蓉襯得那張臉更加明艷不可方，從遠虛走來，便如同落凡塵的花中靈，讓人被攝去靈魂般移不開眼。

楚淩淵輕吸了口縈繞周的清甜香氣，這種覺讓他整個人都被割裂開來，心口又冷又疼，目卻沉溺在臉上，癡然迷醉。

“坐。”帝王收回目，企圖以烈酒麻痹自己的痛意。

蓁蓁坐下後，腦中不停響起葉靜香的聲音。

“你該進宮去，隻有進宮才能擺腕章宏。”

晃了晃腦袋，趕走那道聲音，要怎麽說呀？畢竟是個子，怎麽也該顧及一下臉麵。就這般告訴楚淩淵自己想跟他進宮，實在開不了這個口，這裏又是公主府，若不然還是過兩日進宮去再與他說吧。

坐立難安的樣子都落進楚淩淵的眼裏，他眼中的寂滅灰，心中自嘲不已，說道：“不喜歡不必強留，朕……”

蓁蓁試探著說道：“我，我能不能……”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楚淩淵想陳何送回去，蓁蓁則想問他，能不能過兩日進宮見他一麵。

他們都止住聲音，看著彼此，楚淩淵被蓁蓁眼裏的依賴和期待刺痛了一下，移開目問道：“說什麽？”

蓁蓁俏臉微紅，支吾半天，低頭語速飛快說道：“你想不想我進宮陪你呀？”

蓁蓁說完便捂住臉，心說糟糕，都怪葉靜香一直在耳邊重復，一繄張就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