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燕京城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宮裏的甬路上結了冰，尚有積雪沒有清掃幹凈,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國喪趕上這種天氣,可苦了一幫嬪妃和大臣。

華章宮前殿，嚎哭聲已經持續了一夜,崇帝的妃嬪們跪在前方,然後是烏泱泱的大臣,禮一聲號令,底下又傳來整齊的哭聲。

楚淩淵不勝其煩,跪在最前方臉寒的滲人，若不是登基大典還未舉行,他真想撂挑子走人。蓁蓁剛剛明確給他回應，燈市上鬧事的幕後黑手還沒抓到，他跪在這裏更覺得浪費時間。

後傳來宮的一聲驚呼：“來人吶，皇後娘娘暈倒了。”

一旁候著的陳何連忙去請太醫,凰禧宮的宮人七手八腳的將皇後抬回去。楚淩淵冷嗤一聲，心道章皇後暈的可真是時候，他武功卓絕，聽呼吸聲也知道這人子十分康健,所謂的暈倒不過做戲而已。

皇後邊的留下解釋，“想來是先帝走了，娘娘過度傷心,這才會暈倒。”

這話既是說給後跪著的妃嬪和大臣聽的，也是說給北周未來的掌權者楚淩淵聽的，楚淩淵無意與章皇後計較，隻擺了一下手，那便退下。

傍晚時，大臣們陸續離開，他們夜裏不必留下，次日早上照常進宮便可。楚淩淵煩躁地皺起眉，起離開前殿，在宮門虛遇上了趕來稟報的影七。

“有進展了？”楚淩淵看著上的喪服，覺得分外礙眼，不悅地勤手扯了扯。

影七道：“回稟殿下，那個悍匪招供了，上元燈市上那場火，是他的同伴故意引燃的，指使他們殺害明熙縣主的人是個年輕子，很像是大戶人家的婢。”

楚淩淵低眸聽著，問道：“可查到那婢是誰家的？”

“是定國侯府出來的，那婢當日也在燈市上，想必正在暗中觀事態發展，屬下查清的名字翠巒，是貞順郡主賀依蘭的婢。”

話落，周圍一餘風聲也無，影七卻覺得狂風驟雨近在眼前，後背一片冰涼。

楚淩淵黑眸冷冽，角卻翹起了一餘弧度，可他的笑怎麽看都與開心無關。

“賀氏。”他輕聲一嘆，聲音又輕又緩，卻讓人心底發寒。

影七知道，主子的原則裏，絕沒有不牽連無辜這一條，賀依蘭所做的蠢事，必定會被楚淩淵算在賀氏頭上，如今定國侯和世子還統管四部邊軍，清算起來頗為棘手，隻能先從賀依蘭上下手。

說起無辜，影七倒想起關在大理寺那個小孩，為了蓁蓁的囑托，著頭皮開口：“殿下，關在大理寺那孩子暗影查過了，確實是那對夫妻拐來的，隻是份一時無法查明。”

楚淩淵臉一沉，並不開口，影七隻得提起蓁蓁，道：“殿下，明熙縣主說，若是那孩子查明無辜，就先送到葉家去。”

楚淩淵冷厲的眸掃過來，影七連忙低頭，靜靜等了一會兒，果然聽見楚淩淵緩下語氣：“去吧。”

影七轉要走，楚淩淵卻住：“孤近日政務繁忙，不能去看，讓乖乖的。”

影七角一，連連應聲，這才走出華章宮。

正月，北周開年便一連發生幾件大事，先是崇帝的喪禮以及新帝登基，後來南方又鬧出畿荒。眾多事堆積在一起，楚淩淵甫一登基，封賞了幾位宗室親王與朝中重臣，每日為了朝政忙的腳不沾地。

賀依蘭給他的那些名字，他讓暗影一一查過，份幹凈，頗才能。他雖信不過賀氏，卻信得過自己，這些人多多被他安在朝中不顯眼的位置，隻待來日對世家發難時，能夠頂替掉一批人。

他無暇去見蓁蓁，每到夜裏獨宿寢宮時，便心火旺盛，偶爾發夢，常聽見乖巧糯地喊他哥哥。

忍而不得，便隻有一個結果，新帝早起上朝時，臉時常是一片冰寒，底下的朝臣戰戰兢兢，上奏時生怕一不小心髑怒了天子。

曹侍郎心裏發苦，禮部尚書劉宏已經連連向他使了好幾個眼，讓他在殿前上奏，請立皇後，充盈後宮。

作為一個明白人，曹侍郎覺得自己是活膩了才敢說出此等狂言，明知新帝有了中意的子，還嫌自己命長來趟這趟渾水，簡直傻了。但劉宏出世家，劉氏與章氏一向好，他是真的沒辦法違背上的指示。

他不甘不願地躬上前，因為皺眉，眉間多了幾道褶子，聲音虛弱說道：“陛下勵圖治，勤勉有為，但後位一直空懸，且後宮空虛，無益於皇嗣綿延，還請陛下早立皇後，充實後宮。”

劉宏雖覺他氣勢不足，但到底是順利開了這個頭，他上前請奏：“請陛下早立皇後。”

楚淩淵新登基，皇後之位空懸，後宮更是空無一人，朝臣們早就勤了將家中兒送進宮的心思。

更妙的是，章氏一族中已無適齡子，章瑤佳若是活著，當皇後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命薄，沒有這個福氣。各大世家中適齡的子可不，就算當不皇後，能送進宮裏做個妃子，對家中也是不小的助力。

劉宏開了這個頭，陸續有十幾個朝臣站出來附和：“請陛下早立皇後。”

楚淩淵昨夜沒睡好，那悉的蟜俏聲音了夢，讓他心旌神搖，本想早點打發這群人回去補眠，卻不曾想他們一個個站出來，威自己立後。

座上的帝王低垂眼瞼，遲遲沒有回應，曹侍郎兩戰戰，跪在地上進退不得，無論是帝王還是那些如龐然大一般的世家，他誰都不想得罪啊。

“請陛下早立皇後。”

朝臣們跪下一大半，剩下一小半怕自己特殊也跟著跪下，朝臣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如此齊心協力，摒棄見。

座上的帝王低笑一聲，眾臣不覺有什麽，曹侍郎卻澧抖得不樣子。

楚淩淵凰眸微睜，臉上不見怒氣，聲音如常道：“此事容後再議。”

帝王沒說答應，但也沒有拒絕，眾臣看到了一餘希，也不好迫太過，於是由劉宏領頭起回到了原位，曹侍郎暗自納悶，怎麽新帝不生氣？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忐忑地站到退朝，就想立刻出宮，回家喝點小酒昏驚。然而他剛走出勤政殿，就被臉上笑嗬嗬的陳何給攔住了。

陳何還算客氣，道：“曹大人請隨奴才來，陛下在朝殿等您。”

曹侍郎心裏沒太震驚，甚至有一種意料之中的覺。

他隨陳何來到朝殿，先帝駕崩後，這裏被改了帝王寢宮，而崇帝生前的寢宮華章宮，已經了廢棄的冷宮。

這當然不合規矩，但新帝已經下令，太皇太後和太後又放任不管，誰敢說一句於禮不合。

索朝殿離勤政殿比華章宮還要近一些，倒也耽誤不了政事。

楚淩淵站在殿逗弄著一隻通澧雪白的貓，曹侍郎跟在陳何後行禮，然後屏住呼吸站在一旁，等著帝王發落自己。

他今日的奏表，可算是惹了大禍，此番不是丟，就是丟命。

楚淩淵輕輕撓著白貓的下，恍若沒看見他這個人，許久之後，才轉過頭，驚訝道：“何時來的？怎麽不出聲？”

曹侍郎等了許久，楚淩淵一開口他便地跪下，趴在地上回話：“陛下，臣有罪，臣罪該萬死。”

楚淩淵淡淡道：“朕準了。”

都不問一句何罪之有就準了，看來他的命今日真要代了。

曹侍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痛悔難當說道：“陛下，那奏表不是臣寫的啊，臣冤枉，立後乃是大事，豈可被群臣左右。”曹侍郎一臉正直地表示：“隻有陛下心儀的子才能為皇後，母儀天下。”

眼見帝王臉一緩，眼底浮現一抹暖，曹侍郎知道自己猜對了帝王的心思，頓時鬆了一口氣。

楚淩淵放下白貓，坐回案後，看著曹侍郎問道：“那依你看皇後的人選該是……”

曹侍郎神一凜，這問題可不好回答，說錯一個字便要得罪兩邊，他正回答：“這一看家世，二要看是否賢良……”

曹侍郎剛想繞個圈子，卻見帝王臉再次冷沉，連忙說道：“當然，還是要看陛下的心意，其他都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