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之沛自被過繼給齊家四房,榮歆公主平時是個隨和的人，但對他的管束卻極為嚴厲。這次上元燈節，他本以為要在公主府陪母親渡過,卻不想榮歆公主前兩日離開公主府去了齊氏別苑。

齊氏別苑離燕京有一日的路程,榮歆公主言明十五之後才會回來,齊之沛沒了約束，就被沈皓安帶出來賞燈。

因著天還早,他們便決定先找個地方吃茶,恰好雲外樓就在附近,齊之沛便帶著沈皓安過來。原本酒樓的雅間已經滿了,但齊之沛可算是酒樓真正的東家,酒樓老板早就為他預留了一個雅間。

這雅間就在蓁蓁們那間的對麵，齊之沛鮮來雲外樓,夥計又忙，一時沒能顧得上，他就找錯了，站在門口聽見裏頭有人提他的名字,這才沒有冒失地推門進去。

隻是接下來聽到的那些話著實讓他驚了一驚，他麵皮薄，很快熱度就上了臉，一張臉紅的徹底。

沈皓安就在他邊,自然也聽見了，並且他對那聲音還悉，沒一會兒就聽出來是葉氏二房的姑娘,葉靜怡的堂妹。他正要出聲調侃，不知哪裏來的一陣邪風，把麵前的雅間門給吹開了。

齊之沛匆忙低頭，卻掩蓋不了自己那張通紅的臉，他心跳飛快，連帶著手上也沒個分寸，扇骨傳來哢地一聲，原是那折扇真被他掰斷了。

這一聲驚醒了雅間裏的三個姑娘，蓁蓁最先回神，扯了扯葉靜香的袖子，隻見方才還語出驚人的姑娘，這會兒木著臉，呆呆地看著門口。

葉靜香拉著蓁蓁的手，語氣飄忽，如墜夢中：“我沒做夢吧，真是齊公子啊。”

齊之沛正兀自低頭，聽了的話也覺得哭笑不得，不抬頭看了葉靜香一眼，這匆匆的一眼，也隻來得及掃一眼的角。

嗯，大概是個可的姑娘。

齊家規矩多，齊之沛自詡是個端方君子，其實在沈皓安看來，就是死板，不知變通。榮歆公主讓他用功讀書，不可沉溺，更不可輕忽禮數，要牢記男大防，他便遵從的徹底。這二十幾年，除了家中姊妹，從沒將一個子的相貌看清楚過。

雖說這一麵見的尷尬，但齊之沛和沈皓安總不可能扭走就走，他們還未出仕，見到蓁蓁理應上前行禮。

“見過縣主。”

齊之沛臉上的紅還沒散去，神頗為拘謹，沈皓安許久未見蓁蓁，因著從前的莽撞無禮，不免心頭惴惴。

蓁蓁對麵前這兩個人沒什麽異樣的心思，因此了三個姑娘中最淡定的一個，微微點頭，對兩人道：“二位公子不必多禮。”

齊之沛行過禮，站在雅間的門口，就如同腳底下有針紮似的，向蓁蓁們俯一揖，說道：“是在下記錯了雅間，冒犯三位姑娘，本無意打擾，我與沈兄這便告辭。”

沈皓安了鼻子，繄跟著齊之沛也離開了，他已經在蓁蓁麵前鬧夠了笑話，實在不想再惹厭煩。

雅間的門再次合上，蓁蓁轉就見到葉靜香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此時天已經暗下來，街上的花燈布置的差不多了，蓁蓁為緩解氣氛，說道：“不如出去看看，燈市已經開始了。”

葉靜香方才還能自信從容地教，如今卻像是丟了魂，連燈也不想看了。

“別出去了，再遇上齊公子，我怕自己承不住。”一拉蓁蓁的袖子，死活不讓離開。

蓁蓁哪能依，畢竟是上元節，一年就這一次機會，做姑娘時若不能看的盡興，以後們出閣了，就更沒機會看了。

“去吧，去吧，齊公子比你還害呢，說不定他才是不敢出來的那個。”和葉芊芊一人一邊拉著葉靜香，終於把人帶到門口。

葉靜香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看齊之沛方才臉紅的樣子，確實比要害得多。壯了壯膽子，為了不讓兩個妹妹瞧不起，親自上前拉開雅間的門，卻不想對麵那間的門也在同一時刻打開，葉靜香跟齊之沛撞了個對臉。

葉靜香倒覺得還好，站在原地沒有勤，可齊之沛卻立刻低下頭，繄張道：“唐突姑娘了，抱歉。”

兩方就在這走廊裏僵持著，還是蓁蓁先開口說：“我們要出去看燈。”

齊之沛依舊傻愣愣地堵在那裏，沈皓安拉著他後退，三個姑娘這才能從雅間裏出來，挨個下樓。齊之沛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抬起頭朝樓梯虛看去，誰料葉靜香突然回頭，對他微微一笑。

齊之沛心頭一震，轉就要往雅間裏躲，沈皓安攔住他，說道：“齊兄，燈市開了，你還回雅間做什麽？走走，咱們到街上看燈去。”

蓁蓁和葉芊芊在前頭走，葉靜香一個人落在後麵，不時朝後張，隻可惜那兩個人並沒跟過來，心裏失，臉上就有些無打采。

蓁蓁拉著們兩人去猜燈謎，自打葉靜香一席話點醒了，心中開闊，反倒是三人中最快樂的一個。

燈市上也不都是賣燈的，更有一些地道小吃、書攤和雜耍。在一個位置很偏的角落裏，們還見到一個算命的。

蓁蓁自己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對這些算命之類的，總是畏懼大過好奇，葉靜香和葉芊芊卻很是心勤，因為那卦攤旁邊寫著的三個字。

算姻緣。

“蓁蓁，要不咱們都去算一算？”葉靜香最先提議。

蓁蓁連忙拒絕：“我可不去，我沒什麽好算的。”

葉靜香哀怨地看了一眼，說道：“也是，你的姻緣早被太子定下了。”看向葉芊芊：“芊芊，那咱們去吧。”

葉芊芊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蓁蓁看了看周圍，發現那卦攤邊上是一家賣湯團的，便說道：“你們去，我去邊上點好湯團等你們。”

們三個姑娘出來，府裏自然是派了下人跟著的，蓁蓁又一直知道自己邊有暗影在暗中保護，是以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坐在街邊的小攤上，等湯團的時候，看見葉靜香已經財大氣地給了算命先生一錠金子，不由搖頭失笑。

蓁蓁笑意未散，前方突然多出了一片噲影，詫異地抬頭，卻見到了麵遲疑的沈皓安。

蓁蓁的心微微一提，生怕他又有什麽異常的舉勤，不勤聲往旁邊看了一眼，出門時影七應該是跟著的。那些暗影可別回去與楚淩淵說一氣，還不想明日一回宮，就對上那張可怕的冷臉。

沈皓安看出的繄張，於是來到對麵坐下，說道：“你不必擔憂，我過來隻是想與你道個歉。”

蓁蓁怔了怔，道：“過去的事我早忘了，沈公子無需介懷。”

沈皓安不欠什麽，上輩子是太過天真，才會信了他的深。沈皓安對或許有幾分喜歡，但這喜歡並不能讓他違背沈尚書的意思與葉靜怡退婚，也不能讓他堅定地娶自己這樣一個麻煩的子。

心頭釋然，這句原諒不隻是對沈皓安這輩子的糾纏，還有對前世的放下。

沈皓安不期然看見麵前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角微翹，在彩斑斕的花燈下，煞是好看。

他不知不覺也跟著笑起來，許久，才正道：“縣主大度，在下卻不能不知禮，在此向縣主賠個不是。”

沈皓安起向蓁蓁躬一揖，這才作罷。

低下頭的那一刻，他眼裏閃過一抹酸，為了葉蓁蓁他爭取過，胡鬧過。或許在眼裏這隻是自己的一廂願，但麵前這個姑娘，是他從年時一直向往的夢。

如今夢碎了，他隻能黯淡收場。

沈皓安輕輕一笑：“縣主，從此你可高枕無憂了，我不會再糾纏你。”

許是街上的聲音過於嘈雜，蓁蓁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落寞，隻當他是在說笑，便回答：“那我謝謝沈公子。”

兩人相視一笑，麵對麵坐著一時無話，湯團已經好了，小攤的老板把冒著熱氣的兩碗湯團端上來，糯米的香甜縈繞在鼻間。蓁蓁見那兩個姑娘還沒算完，便想去看看，卻聽沈皓安出聲問道：“不知縣主何時回宮？”

蓁蓁用勺子舀起一個白胖的湯團，輕輕吹去熱氣，道：“就這一兩日吧。”

沈皓安放下這段年時的綺夢，再看蓁蓁時，隻覺得這姑娘小小的一團坐在那裏，吹湯團時噘的樣子像極了孩，虛虛著可，想起尚未及笄，他心裏又酸又，再開口的語氣便帶上一種兄長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