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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余年》 第六十五章 魚腸

京十里地,車隊稍作停歇,言冰云從馬車上下來,不著這位小言公子遠去的影,范閑溫和地一笑,心想院子既然已經抓住了賀宗緯一個把柄,京都方面應該無礙了。

范閑不會瞧不起賀宗緯,他十分相信皇帝老子的眼力,他知道賀宗緯肯定有他的能力在,只不過在監察院的面前,賀大學士的能力往往顯得有些不夠力量,所以他在理這個問題的態度上,顯得比較放松,而至于這種放松究竟是不是一種足夠端正的態度,那則要看日后事態的發展過程。

沐風兒騎馬來到車窗之旁,想著剛剛收到的那封報,在心中暗自覺得詫異,他為啟年小組的臨時負責人,對小范大人的所有私事都十分清楚,但是這封報上面說提到的事,卻是連他也從來沒有接到的一個部分。

究竟是什麼事讓小范大人如此謹慎?沐風兒吞了一口口水,潤了潤有些發干的嗓子,低聲音說道:“魚腸回信。”

魚腸代指的是什麼,沐風兒本不知道,但是這兩年里,小范大人和魚腸通過三封書信,這三封書信不僅僅走的是院中最高等級的郵路,而且沿途送信之人,也都是啟年小組核心員。可就連這些核心員,也不知道這封信最后到底是送到了誰的手中。

魚腸在哪里?魚腸指的是什麼?沐風兒地心中有無窮地疑。但既然提司大人不說。他就不能猜。不敢猜。

范閑此時正準備放下車窗上地布簾。聽到這個消息后,笑了笑。輕聲說道:“信呢?”

沐風兒打了一個唿哨。馬車旁所有地監察院探、劍手盡數散開。分別控制了道四周。以及林地里的方向。把范閑所在地黑馬車圍在了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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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接過信。略略掃了兩眼,便將上面地話語記得清清楚楚。信上地字眼兒都很尋常。組合在一起地意思也很尋常,但只有寫信地人和收信的人才知道里面真正地意思。

他忽然覺得耳朵地上沿有些發。忍不住撓了撓,手掌一攏。將整封信一片碎碎的雪花。這是他早已經習慣了地毀跡方式。他也曾經偶爾看見過一次。皇帝陛下似乎也有這種習慣。

大概學過霸道真氣的人。都有太過充沛地真氣用來當人型碎紙機吧。

范閑地腦袋里突然多出這些比較荒謬而可地念頭。一淡淡而靜靜地笑意浮上了他地面龐。看得出來,他此時地心相當不錯。

沐風兒不知道他地心為什麼不錯。遲疑問道:“大人。是不是原路前進?”

“不。”范閑神微斂,正說道:“你們自行去東夷城。我會在城外與你們會合。”

沐風兒微微一驚,不敢應命,說道:“院長曾有嚴命。再不允大人單獨行。”

“我如今才是院長。”范閑笑著看著他。

沐風兒微窘。這才想起。在出京之前。陛下已經明旨往發天下。小范大人正式接替了陳院長的職務。為慶國第二任監察院院長。而不再是以前地提司大人。

地車隊漸漸離去,范閑站在樹林之中。看著這些忠誠于自己的屬下。暗自想著,自己要為太多人地生命負責,這或許也是一件很令人頭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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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南是渭州。渭水之畔的州城,著京都風華地輻。又是達貴人。巨賈富商下江南地必經之地。所以城治雖然不大,卻依然顯得格外繁華。

但凡繁華之所在。必有青樓賭場。所以渭州城也毫不例外地開了一家抱月樓。而在抱月樓地遠遠斜向方。便是渭州城最大,也是最豪奢地賭場——千金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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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千金閣這個名字。還真容易讓人往青樓地方向想。喬裝打扮一名商人地范閑。抬頭看著千金閣招牌上地三個大字,忍不住笑了起來。

賭場早已是人聲鼎沸。盡管有庫出產的大葉通氣扇在苦力地作下不停作用著,然而人味雜。香味和酒味混雜在一起。仍然有些難聞,范閑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環顧四周。他確認自己要找地人,一定不可能在一樓里等自己,便邁步向著二樓走去,不料卻在二樓的樓道口,被兩個管事模樣的人攔了下來。

范閑微詫異。旋即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以他范閑地份,在這個世界上當然沒有人敢攔他。他也習慣了這點,所以竟是這樣毫不掩飾地直接往樓上走,卻沒有想到,今日的他。不過是個普通商人地模樣。

千金閣地二樓,才是真正地一擲千金之所在。來此地游玩地人們非富即貴,即便偶有意氣之爭,但也都是各有分寸,所以風評極好。只是這樣的地方總是需要一個門檻,而范閑這打扮,明顯不足以踏過那個門檻。

“這位先生若有雅興。不若先在樓下看看玩玩?”那位管事雖然很不給面子地把范閑攔在樓道口,但是說話還是比較溫和,看得出來千金閣地管理,果然不錯。

范閑笑了笑。說道:“我來找朋友。”

管事微微驚詫,斟酌片刻后,輕聲問道:“不知先生尋找地朋友貴姓?若有急事。我們可以代為通報。”

“我朋友姓關。”

聽到關這個字兒,那名管事地表頓時變了,馬上微微躬低了子,卻極為小心地沒有引起一樓那些賭客們地注意,出一只手,十分恭謹地將范閑引上了二樓。將他安置在一間很別致地房間中。然后低聲音說道:“先生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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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坐在房間里。沒有花多時間。便聽到外間傳來地急促腳步聲音,一位面容嫵地**略帶一張之走了進來。

那名管事也陪著這個**走了進來。稟告道:“正是這位先生在尋一位姓關地朋友。”

“出去吧。你知道應該怎麼做。”那名**極為恭謹地向著范閑微微一福。然后對那名管事說道。

管事應了一聲。推門而出。只是心里依然止不住地驚愕,心想這世上居然也有令關大姐如此害怕地角。不知這個商人模樣地人究竟是

房間里便只剩下了范閑與那**二人,**馬上重新開始行禮,跪到了范閑的前。極為恭謹說道:“下屬關嫵,拜見提司大人。”

因為了一只胳膊,所以關嫵跪的并不穩。因為心那抹從來沒有褪去的恐懼。所以的嗓聲有些抖。

范閑看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個子的一只手臂是斷在了自己的手上,難怪會如此害怕自己。距離范閑第一次下江南已經過去了近五年的時間,夏棲飛重新奪回了明家,而這位夏棲飛地表妹,當年江南著名的匪。也功地繼承了江南水寨的人馬。

有新明家地大力支持,再加上監察院在暗中地扶助,關嫵沒有廢吹灰之力。便在江湖上樹立了至高的地位。還是那句老話,江湖只是江山的一屬。有范閑在關嫵后,就算讓去做個黑道扛霸子。又有什麼難事?

“起來說話。”范閑看著,盡可能溫和地說道:“對了。還有椿事兒,我正式接掌監察院了,以后不要再我提司。”

關嫵是監察院的外圍人員,京都里的旨意也還沒有來得及宣告四野,所以驟聞此訊,不由驚愕起來,轉瞬間,眸子里的驚愕變轉作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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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里從來沒有記恨過小范大人,哪怕對方斬了自己一條胳膊。因為小范大人替表哥報了仇。奪回了明家,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什麼地位的人,記恨小范大人?想都沒有這樣想過。所以這種喜悅是發自心地,畢竟在江南的生存,終究是要倚靠著范閑在朝中地地位。最近這兩年,一直聽聞監察院在京都里備,江南的人們也有些蠢蠢,今日得知范閑了監察院院長,關嫵覺得大松了一口氣。

“嶺南熊家和泉州孫家到底松口了沒有?”范閑直接問出了此行地目的,這三年里,他一直暗中瞞著天下所有人,在進行一個地事業,只是這個事業太過廢錢。雖然他手中掌控著庫,但畢竟庫是朝廷的,走私所得的外水兒錢,大頭都填到了朝廷里急需的河堤賑災事宜中,一時間竟有些不趁手。

即便是夏棲飛主持的夏明記,也就是如今的新明家,在暗中給予了范閑最大程度的支持,甚至是北邊的弟弟范思轍,也在北齊皇室的嚴監視下,給南邊匯來了大量地銀票,可是范閑還是覺得差錢。

小范大人會差錢花?這個話要是傳到外面去,只怕會為一個大笑話。但這是真事,也說明了范閑這三年里暗中做的那個事業,完完全全是一個耗銀無數的大黑

關嫵已經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范閑一眼,和夏棲飛都知道小范大人這幾年花銀子花的厲害,但一直都不知道這些銀子究竟是花到了哪里,而且前兩年還好,靠著范閑屬下地這些人,也勉強還能支撐,只是前兩天,忽然得了消息,說今年要一大筆銀子,讓他們一時間有些來不及籌措。

這筆銀子的數量太大,就算給夏棲飛、范思轍足夠的時間,只怕也是籌不出來。

“消息來地太晚,只來得及通知了孫家和熊家,但由于不能向對方說明,這筆銀子究竟是用來做什麼,他們當家的主子,不肯松口。”關嫵微微張應道:“那兩位當家的主子,如今正在沙州,離渭州距離倒是不遠,大人要不要見他們?”

“不用了。”范閑搖搖頭,“這件事須得做的,只不過如今要向孫熊兩家開口調銀子,只怕也瞞不了太久,也怪我太急,我還得再想想。”

關嫵松了一大口氣,說實話,這麼多銀子在暗中調出去,即便有小范大人的幫助,但要瞞過朝廷的監管,確實也是件極困難的事。而最令關嫵害怕的是,小范大人花這麼多銀子,還要瞞著朝廷,難不是在暗中組織私軍,準備造反?不然以小范大人如今的家地位,斷不至于做出這等事

“讓夏棲飛和孫熊兩家說,還是不要把我搬出來。”范閑微微皺眉說道:“就說行北的走私線路出了問題,北齊朝廷忽然間下手,把所有的貨都扣了,明家要返庫銀子,又要有流水出帳,一時間來不及,所以需要這兩家一大筆銀子支援。”

這倒是個非常不錯的借口,如今能夠讓江南明家忽然間損失一大筆銀子的勢力,也只有北方南方這兩個朝廷而已。關嫵卻皺眉請示道:“只是朝廷在北邊的探子急多,即便監察院的線路可以瞞著,但總有別的報渠道會反饋回來,北齊那邊本沒有什麼靜……”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說道:“除非讓北齊朝廷配合咱們演一出戲。”

說完這句話,也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南慶北齊反目仇已久,而小范大人與北方的親關系也因為去年的西涼之戰而完全破裂,加上如今天下皆知的東夷城歸屬一事,北齊人更是恨范閑骨,怎麼可能配合他來演戲。

“演戲好。”范閑微笑說道:“我讓北齊小皇帝陪我把這出戲演好,瞞過朝廷,再給孫熊兩家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你看這樣如何?”

關嫵心中大驚,覺得愈發看不小范大人的深淺,居然像是調笑一般,說出要北齊皇帝配合他演戲的話語。

“我在渭州要住一夜,孫熊兩家先來的人,你招待一下。”范閑端起了茶杯。

關嫵告辭而去。然而房間里并沒有安靜多久,一個穿著黑的人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房間的角落里,他的后背負著一把極長的刀,刀在鞘中,殺氣盡斂,但給人的覺,卻是異常危險。

范閑輕輕放下茶碗,抬頭看著他,說道:“為什麼忽然間要這麼多銀子?”

的刀客仍然站在角落的影之中,用微沙的聲音笑著說道:“建設到了后期,總是花錢花的極快……這是尚書大人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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