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沉默了半晌，人都起來，說道：“此次出了疏，錯自我始。亡羊補牢，查補缺，吸取教訓，才是正道。”

樊愧無比，自責當日失職，帶著后之人，遲遲不起。

蔣弢亦面帶慚，道：“還是我辦事不慎。義如今名氣漸漸傳開，往后，流民涌只會越來越多，探子細作，怕也是不了的。這回是鮮卑人慕容替，他鉆了個空子，下回還不知是何方來的。刺史營救夫人的這些日，我已將全城城民全部重新排查過了，但凡孤前來，無有親友相識者，全部另外登記造冊。往后所有新城者，亦如此行事。”

“先前城民，也未有規矩。如今人越來越多，擬每十戶定一戶長，負責管事，再擬頒令，城民警惕邊舉止異常之人，有況，立即上報，若抓到細，便有獎賞，以杜絕再混細。”

孫放之亦道：“那幾千降軍，我亦分散編各伍，由郭詹戴淵等人訓用。軍中每日切口，隨時變換。刺史放心，這一塊，決不會出紕的。”

李穆起，抱拳道：“當初你們毅然隨我同來此地，一年不到，這不之地便有今日人氣，軍隊亦順利擴張，勝名遠揚。我李穆便是有三頭六臂，以我一人之力，也是決計不可能有此果。還有樊將軍，亦是辛苦。全仰仗諸位，才有義今日，有我李穆這個刺史之實。如今一切只是開始。強敵更在后頭。從今往后，更需諸位鼎力。”

他看向蔣弢和樊。

“我來之時，夫人特意我告訴你們，此次意外，本人疏忽，占大過錯，已歸來，安然無恙，你們不必再為此事負疚。你們都聽的吧。此事過去便罷。往后不要重蹈覆轍便是。”

樊激萬分，叩頭道謝。

李穆扶他起來，轉頭，看向蔣弢：“我不在的這些日，可有何新的消息？”

蔣弢點頭：“我正想告訴你。楊將軍前日派了一人前來送信，道許泌和陸決議聯合出兵，趁著西金北夏爭奪長安，出兵攻打豫州。他已接到許泌之命，正預備出兵。”

說著，遞上一封信。

李穆接過，展開信，看了一遍，沉不語，只將信，遞給了蔣弢。

蔣弢忙和孫放之一起看。

孫放之咦了一聲：“陸派他兒子鎮軍？他不是去州當太守了嗎？陸這是想趁新皇帝登基之際，打個大勝仗，好讓陸家翻？”

“這個陸大公子，我人是沒見過。但聽聞先前，也是建康數一數二的風流人。倘若這回，他真能取勝，從北夏手里奪回豫州，那可真是立下大功，風頭無兩了。”

孫放之話剛說完，忽然想起刺史夫人從前和陸家大公子的淵源，自知失言，急忙改口，笑嘻嘻又道：“自然了，他再怎麼風頭無兩，當初也是李刺史你的手下敗將。何況，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北夏未必就束手就擒，把占了幾十年的豫州乖乖出。此仗最后能不能贏，我看還未必呢。”

李穆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

半個月后，消息傳來，隴西發了戰事。

西金皇帝谷會隆，親自統領二十萬人馬，大舉進攻西京長安。

北夏派重兵應戰，雙方在距離長安百里的霸城附近相遇，開戰。

隨著戰事不斷擴展，連日，從隴西方向舉家攜口投奔義請求收容以躲避戰的流民，越來越多。最多的一天，人數竟有上千。

義正在迅速擴展的階段。墾荒打仗，靠的就是人。

流民不能不讓城，但有前次的教訓，蔣弢對流民的份審查，加倍謹慎，特意在城中劃分出一塊區域，專門安置那些剛城的人，周圍以士兵分隔，出登記，夜間實行宵，嚴城民無故擅自外出，若有違令者，便驅逐出城。

制度執行，嚴格之余，有條不紊，故城中人口如今雖然大增，但秩序井然，毫不見相。

神這邊，也并未因噎廢食。依舊如從前那樣，教孩們讀書寫字。又組織婦人，用侯定送來的那幾十車原料紡線，織布，忙著替軍隊制鞋做。

和從前唯一的區別，就是阿如今謹慎異常，絕不讓一個人刺史府，更不讓陌生人靠近一步。

李穆更不用說了，加強刺史府的安防，白天黑夜，皆班守衛，不允再出任何的紕。

只是事，哪怕防范得再周，有時，總還是會出個眾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這日午后，神在屋里，正在阿和幾個侍的陪伴下，親手做著一件穿里頭的男，打算是做給李穆的。

因知自己針線功夫有限，雖然穿里頭的，別人看不見，知道李穆也不會嫌棄，卻還是做得格外認真，一針一線，毫不敢馬虎。正聚會神，冷不防外頭跑進來一個侍，一下打開簾子，面帶慌張之，嚷道：“夫人，不好了，家里頭跑進來老虎了！樊將軍說，侯離抓的一只老虎籠跑了，還跳進了家里頭！我趕來告訴夫人一聲，先閉好門窗，人千萬不要出來！他正帶人捉拿，等抓到了，再來通知！”

侍話音落下，一屋子的人，便都大驚失。

阿如臨大敵，立刻起，匆忙全部的人都回自己屋里，將院門關閉，隨即，門窗也反閂，隨后帶著一群人，將神擋在了后。

神起先亦是嚇了一跳。

實在想不到，青天白日的，竟然會有一只老虎跑進刺史府里。

再轉念一想，突然想起半個月前，那日在草中和對自己對了半天的小白虎。

當時自己實在是太過害怕了。事后回來，再回憶當時的場景，倒確實有幾分像那侯離說的，小白虎當時應當沒有傷己之心。否則，當時早就已經撲上來了。

一眨眼，也半個多月了。就昨日，還剛想過，侯離當時留下說要抓那小白虎的，也不知他如愿了沒有。沒有想到，這麼巧，今日，家里竟就進來了一只老虎。

難道這只，便就是那日追過自己的那只小白虎？

不知為何，或許是知道刺史府里人多的緣故，倒不似阿們那麼張，仔細側耳，聽著外頭的靜。

起先，傳來的呼喝之聲，雜音似在前堂。

漸漸地，呼喝聲越來越響，竟似朝著這邊后院來了。

“快，發箭！死它！決不能它跑到后頭去！”

守衛的聲音，已是清晰耳。

突然，一陣長長的虎哮之聲，響徹整個刺史府的上空。

屋里眾人，臉無不慘白。幾個膽小的侍，嚇得瑟瑟發抖，一屁坐在了地上。

神心跳忽然加快，急忙跑到窗口，捅破窗紙，從窗格子里看出去。

“小娘子，莫看，莫嚇到了！”

阿跟了上來，死命往回拽。

就在這時，神看到一團白的影子，突然從墻頭跳了進來，落地。

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先前那只和自己對峙過的小白虎，脖頸生了一圈黑，宛如戴了項鏈。

只不過，它再也不似當初跑出來嚇唬時的威風凜凜了。

脖頸上吊著一斷了的鎖鏈，屁上，一左一右，了兩只箭，后足流著，躥進院子，便跟無頭蒼蠅似的，一瘸一拐地朝著墻角奔去，奔到前頭，見沒了路，縱又要跳墻。

只是這回，仿佛是力氣耗盡了，墻頭又高，前爪了上去，掙扎幾下，只掉了幾塊磚，嗷嗚一聲，整只摔落在地。爬起來，突然看見那叢竹子，似乎教它想到了躲藏的地方，正要奔過去，院門已被人一腳踹開。

神看見李穆手持一長，飛奔而，幾步到了白虎面前，擋住它的去路，一便橫掃過去。

伴著一聲慘的“嗷嗚”之聲，小白虎整只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墻上，又掉落在地。

它的一條骨，仿佛被李穆這一給打折了，掙扎著，爬了起來，又無力地跌倒在地，嗷嗷地著，著朝自己走來的李穆，眼睛里滿是驚恐之。

“阿彌，你沒事吧？”

李穆喊了一聲。

“我沒事——”

神急忙應了一句，推開窗戶，探出頭來。

小白虎聽到了的聲音，轉頭看見，仿佛認了出來，突然改嗚嗚的聲，在地上，兩只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

“這畜生兇悍，弄出去，打死它！”

李穆用木牢牢住仿佛試圖爬起來的小白虎，回頭喊了一聲。

守衛應聲，拿了鐵鏈上來，一下套在了它的上，幾人七手八腳，很快便將它纏得嚴嚴實實，拖著就要拉出去。

“嗚嗚——嗚嗚——”

小白虎掙扎著，爪子在地上不停地刨，所過之，一坨的泥，兩只眼睛看著窗臺口的神，聲凄慘無比。

神心一下了，急忙道：“郎君，不要打死它，好不好？它好好的被捉了，也是可憐，放它回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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