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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亦時二十幾載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以至于一張臉慢慢從頸脖開始漲得通紅，最后所有的凝聚在眸中一點。

五臟六腑莫名疼痛起來，那種疼痛像是斷了骨頭，又像是筋皮。

這時，他忽然覺里有什麼東西流出來，手一抹，竟然是。

他惶恐的看著那一點暗紅，再忍不住，一張，吐出一口來。

沈沖嚇了個半死。

“殿下，我這就去請太……”

趙亦時抬起，照著沈沖的腰間便是一腳。

憤怒和痛意似乎一下子有了發泄的地方，趙亦時轉奪過親衛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朝沈沖下去。

沈沖一也不敢，任由他。

有一鞭在臉上，頓時皮開綻，迸出來。

親衛們看得心驚膽戰。

殿下平日里最寵的便是沈沖，別說打了，就是狠話都極對他說一句。

沒有人敢勸，就是連沈沖他自己，都不敢哼出一聲。

趙亦時打累了，停下來，著氣問：“你可知，你錯在哪？”

沈沖伏在地上，哽咽回道：“小的話多了。”

“不對！”

趙亦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連連冷笑。

“后會無期這種話，還不到你們說，這天下都是我的，你們能躲到哪里去？便是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沈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只見太子角銜著一記狠的笑，雙被牙齒咬得扭曲，哪還瞧得見什麼溫潤如玉，什麼公子無雙。

沈沖垂下頭，低低懇求道：“殿下，慎言啊！”

話落，有個親衛沖進院子，止步于書房門口，朝門里說道：“殿下，宮里傳來旨意，陛下召殿下宮。”

沈沖魂飛魄散。

無召私自京，等同于謀反。

他頂著一張流滿面的臉，立刻高喊道：“來人，快給殿下換裳。”

“不必。”

趙亦時扔了馬鞭，從懷里掏出帕子，一手指一手指，慢慢的過去。

“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嗎？”

“殿下放心，小的會暗中派人守在各個關卡和渡口，一定把他們找出來。”

趙亦時一雙目漠然地看著窗外，聲音變得異常的輕。

“沈沖啊，這天下沒有人能負我。”

只有我負天下人！

最后一手指完，他將帕子輕輕一扔，大步走進夜里。

……

朱宮門吱呀一聲打開。

小侍提著燈籠等在門里，見太子進來，忙上前陪笑道：“殿下，小的給您照路。”

需要嗎？

這條路他進進出出，走了不知道多遍。

小時候步子小，要走二千六百三十一步。

十三歲之后，每回走二千零五十步。

若是出宮，只需二千步，那了的五十步，是因為不用步步算計，心頭松快，所以步子也邁得大些。

“有勞小公公。”

“殿下客氣了。”

小侍瞧了瞧四周，著聲道：“陛下得知殿下回京，茶盅都打翻了，一會殿下小心應對。”

趙亦時輕輕點了一下頭，心中卻冷笑不止。

帝王的怒氣，可不是小心二字就能躲得過的。

東殿的暖閣，燈火通明。

趙亦時進去時，發現皇后竟然也在，眼眸不由一瞇。

他上前跪地行禮。

皇帝趙彥并未起，而是抬頭看了皇后一眼，無不諷刺道：

“皇后極到朕的暖閣來，今兒真是巧，你兒子回來了，可見你們母子連心啊！”

這話說得張皇后無地自容，強撐著笑道：

“極來也不是不來，陛下前幾日染了風寒，臣妾擔憂陛下龍，輾轉難眠，這才深夜過來看看。”

趙彥也不穿，“如今看到了，朕還好好活著，皇后跪安吧。”

“臣妾告退。”

張皇后深目看了太子一眼，躬退出暖閣。

等閣門關上，趙彥才斜眼看向太子，冷冷問道：“太子不是守著皇陵嗎？”

“回陛下。”

趙亦時直起：“兒臣得到了謝知非和裴笑離京的消息，想著過往的友，一時沖，便不管不顧的回了京。”

“噢？”

趙彥：“見著人了？”

趙亦時：“還是去晚了一步，他們已經走了。”

趙彥：“怎麼朕聽說，太子殺氣騰騰的進了京，不像是去送人，倒像是要去殺人。”

趙亦時：“兒臣心急如焚。”

趙彥冷笑，口氣陡然轉厲，“心急如焚就能把祖宗家法，華國律例當耳旁風嗎？”

趙亦時一聽這話，忙巍巍伏倒在地：“兒臣，罪該萬死！”

趙彥：“無召京，按律當斬！”

趙亦時面在一瞬間煞白，半晌，緩緩道：“求父皇饒命。”

“饒命？”

趙彥忽然笑道：“太子私自出兵，去追殺那一撥人的時候，可有想過饒命二字？”

趙亦時心中大駭，兩個太突突跳個不停。

良久，他直起，邊慢慢浮上了一抹冷笑，“原來，兒臣的一舉一，都在陛下的眼皮底下。”

趙彥想著他的枕邊人張皇后，無不凄涼的反問道：“朕的一舉一，不也都在你們母子的眼皮底下？”

“可是陛下！”

趙亦時慢慢昂起頭：“母親是為了您好，我是為了您好，為了華國的江山社稷好。”

趙彥一拳砸在床沿上，怒道：“君無戲言，你把朕的話，當耳旁風嗎？”

“兒臣不敢。”

趙亦時深深吁出一口氣：“兒臣是在彌補陛下您所犯的錯誤。”

“啪——”

趙彥面和他的掌心一樣赤紅，“放肆！”

趙亦時半面臉瞬間紅腫，面上五個指印清清楚楚。

這不是父親第一次打他，自打十三歲后，挨打挨罰了家長便飯。

他知道是為了那樁事。

父親雖然殘了一條，但腦子向來好使，只是那臃腫的軀掩蓋了他的聰明。

鄭家的案子先帝給他全全負責，他不一定能窺事的全部，但多能探得些。

他用手背拭了拭角的漬，輕笑道：“父親當年為什麼不揭發我呢？”

趙彥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怔愣住了。

趙亦時目中深藏已久的鄙夷終于出來。

“是和我一樣的貪生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