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小華年道了謝就匆匆地走了。

可是接下來，柳岸竟主邀去柳府做客。

府裏的人開始猜測柳家公子是不是對有意思。

但小華年不敢這麽想。

高高在上的月亮，怎麽會看得上泥裏長的小草呢。

隻想著要報答他的恩，便回回都去，與他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有了柳岸這棵大樹，其餘人再也沒敢欺負。

倒也有人笑，說像柳岸的奴從，隨時隨地都跟在他後，任勞任怨任差遣。

小華年是不甚在意的，但柳岸聽見這話，氣得當即就帶人上門將那碎的人打了一頓。

他拉著站在那人麵前，惡狠狠地道：“看清楚，華年是我的朋友，不是奴從！”

一字一句，像珠玉一般砸在心口。

小華年被他半抱在懷裏，眼睫直。

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是沒法抵擋這種愫的，再對上他的眼睛，的心開始猛跳，臉也開始泛紅。

開始給柳岸繡裳，開始心甘願地替他做功課，也滿懷喜悅地跟在他後，與他一起走遍上京各。

柳岸待很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與分，有心事也會與說，甚至為了與同窗，哭鬧著讓自己的父親將也一起送進了恭王府的私塾。

十六歲年，柳岸喝多了酒，拉著一起嚐了果。

華年不覺得後悔，哪怕後頭回家被父親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得滿都是青紫，也不覺得後悔。

反正柳岸一定會娶的。

第154章想與我一刀兩斷？

然而，酒醒之後的柳岸再次與一起坐在私塾裏，問的卻是：“我昨晚怎麽回去的？”

華年一愣，心略略下沉：“你不記得了？”

“從離開酒家起就不記得了。”他滿眼茫然，困地嘟囔。

放在桌下的手，華年垂了眼眸。

那麽明亮的月亮，原來就隻一個人記得。

有些可惜。

那該不該提醒他呢？ᴶˢᴳᴮᴮ

猶豫間私塾已經放課，柳岸被人眾星捧月地圍在前頭，華年一個人安靜地跟在後頭。

同行的公子哥突然說了一句：“我們都定親了，柳大公子怎麽還沒靜？”

柳岸嘖了一聲：“我也納悶呢，你這樣的尊容都有人上門說親，我那門庭怎麽那般安靜？”

“這還不明白麽？”有人朝他後頭努，“現在整個上京都以為你想娶，旁人自然不會來自討沒趣。”

說著，嘻嘻哈哈地起哄：“不如二位就定下這親事吧，反正也總跟並蓮似的長在一起。”

華年心裏一跳。

抬頭朝他看去，想看他會怎麽回答，卻見柳岸深深地皺起了眉。

“跟定親？”他抬起下，滿臉不可思議，“我家是二品正員，爹不過是七品的末流。”

當玩伴可以，定親是從何說起？

如遭雷劈，華年定在了原地。

一剎那覺自己又掉進了從前的那個魚池裏，水的裳，半分尊嚴也沒給留下。

而這一次，推下去的是當初救上去的人。

許是臉實在太難看，柳岸撥開人群走回麵前，倒吸一口涼氣問：“你還真起了這種歹心啊？”

“沒有。”答，“我就是有點累了，先回去了。”

“站住。”他倏地不悅起來，抬袖攔住的去路，淩人的氣勢噴薄而出，“你是在給我臉看嗎？”

半個步子僵在原地，華年了。

恍然想起，以自己的家境能讀上恭王府的私塾、能結那麽多權貴、能穿上一套又一套的雪錦長，都是托他的福。

隻要柳岸一句話，現在就會被趕出學堂，再也進不來。

華年沉默。

垂眼跟在他後，依舊替他抄功課，替他逛瓦舍打掩護，替他跑買各種件。

隻是，像被人破了什麽窗戶紙一般，柳岸分外惱怒，為了讓看清自己的位置，他刻意與私塾裏其他的家姑娘走近，還故意讓站在旁邊放風。

說不難是假的，一開始華年難得手都發抖。

但後來就習慣了，看著他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能從容地替他打掩護，也能麵不改地為他的各路心上人挑選禮。

柳岸的脾氣開始變得晴不定，嫌買的禮不好，又非隻要去給人買。看不順眼，卻又要留跟在邊。

十七歲那年，柳岸與一家貴門定了親事。

他似笑非笑地著看著道：“這次的禮也得麻煩你了，那位姑娘眼界高，貴重的不見得稀罕，你繡工好，就給繡一套滿繡的飛服吧。”

華年垂著眼皮答：“好。”

柳岸怔了怔，不知為何臉反而難看起來：“我說是滿繡的飛服，不能假他人之手。”

飛服難繡，就算是上京最練的繡娘，也要繡上三個月。

華年卻還是點頭：“我知道，我會繡好讓人送來。”

柳岸起走到跟前，抿了道：“你先前答應過，不會對我起歹心。”

“這不是歹心。”

“不是歹心你吃飽了撐的答應這個？！”

華年與他行禮：“我已經考上了翎閣。”

“我聽說了。”他沒好氣地道，“不用刻意再來與我炫耀一遍吧。”

“我是想說。”華年終於抬眼看他，“飛服繡好之後，我就不再過來了。”

該還的恩還完了，也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屋子裏安靜了一瞬。

柳岸角慢慢抿起，接著就冷笑：“想與我一刀兩斷？”

“華淑年，你休想。”

華年看他的眼神從來都是溫泛的，但不知什麽時候起，那裏頭已經是一片死水。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將他這厲荏的威脅放在眼裏。

彼時的翎閣剛剛建立，淮樂殿下沒多人可用，便一眼就看中了，先將外派去了蘇州，兩年之後就調回上京，拜四品。

華年如約繡好了飛服送去柳府，卻沒再與柳岸相見，兩年之後回京，柳岸已經親了。

原本故事到這裏就該結束，隻當是遇人不淑。

但是，柳岸這個人從小被慣壞了，他的東西，哪怕他不要了，他也不願給別人。

所以後來華年第一次定親就被他用權勢攪黃了，第二次定親，他不但攪黃親事，還威脅到了的前程。

華年終於手報複。

好巧不巧，柳家牽扯進了一樁大案裏，那案子剛好就落在華年手上，華年沒有徇私，一查到底。

柳家通家獲罪，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柳岸從天之驕子，一夕之間就跌進泥土。

他的發妻當即與他和離割席，往日捧著他的友人們也閉門不見。

他骨頭倒是，始終沒有來求，而是自己賣去了倌。

華年當然不會放過他，拿著一大筆銀子，當即就在倌館裏包下了他，不親近，就捧他去學唱戲，學討人歡心。

而在他麵前，換了一個又一個地小倌，一如他從前的作派。

可能是後來長大了，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柳岸倒也紅著眼問過：“我若說我知道錯了，你可會原諒我？”

華年端著酒抱著別的小倌看著他，笑瞇瞇地道：“不能，我嫌你髒。”

魚池這地方，誰都要下去一趟的。

華年知道留這人在自己邊是折磨，但就是不放手，得柳岸發過幾次瘋，歇斯底裏地與爭吵，也得他拿頭往牆上撞，問到底想怎麽樣。

華年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就是覺得上疼。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十六歲的那天是的生辰，一夜未歸，被父親打得實在太疼了。

疼了這麽多年都沒有好。

第155章到你死的時候

上回柳岸找著機會給自己贖了跑了，華年才恍然想起兩人已經互相折磨了十餘年。

人這一輩子能與另一個人一起互相折磨到老，是不是也有意思的？

將人找了回來，倒是沒送回倌館，而是養在了自己的後院裏。

這一回的柳岸變得出奇地聽話，仿佛已經看淡了一切，對逆來順言聽計從。

在二十六歲生辰的這日，他親手布置了院落，給做了一頓飯，然後與坦誠地道：“我應該是很早就心屬於你了。”

華年著酒杯怔忪抬眼。

柳岸的臉上早就沒了年時的意氣風發，因著鬱結於心，他甚至有些形銷骨立。

他看著，悵然苦笑：“是我當時太年，不懂為何，下意識地就覺得怯想躲避。”

手指了，華年似笑非笑：“好一個不懂，你是想說不知者無罪？”

“我有罪。”他道，“鳴寺的月亮很亮，我不該騙你說我不記得了。”

華年繃了下頷。

“是我負了你，你要恨我也是應當。”他說著，手輕輕唞起來，“但是淑年，已經這麽久了，你還想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到你死的時候吧。”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柳岸唞得更厲害了些。

他出手來與道：“我有些冷，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這麽多年了，除了那一個晚上，兩個連個溫存的擁抱都沒有過。

華年不屑：“冷就加裳，抱有什麽用。”

說是這麽說，手卻還是朝他張開了。

柳岸的淚落在了肩上，察覺到了，剛想說點什麽，腹間卻突然一痛。

“大人說得不對。”他的聲音陡然森冷，“你死了，也就可以放過我了。”

華年迅速地將他推開，但那匕首雖然紮得不深，卻也紮在要害，當即無力跪地，眼睜睜看著這人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卷走旁邊書案上的函，再奪下的令牌，一路離開的府邸。

秦長舒聽說要把人找回來的時候很生氣，以為是還放不下他。

但不是，隻是覺得自己上的傷好不容易快好了，這人卻又來添了一下。怎麽說也要把人抓回來還他一刀，不然死都無法瞑目。

原本是在點頭搖頭回答寧朝的提問的，但不知什麽時候起華年就喃喃地說起了從前，說到最後，整個人都不清醒了。

寧朝了一下的額頭，冷著臉讓旁邊的醫過來診治，自己起出去，走到了外間的江亦川邊。

江亦川懶洋洋地守著柳岸，這人一想掙紮他就踹一腳，兩三腳之後，柳岸的骨就斷得差不多了。

他疼得滿頭是汗，但被堵著，連都不出來。

寧朝看了一眼，見柳岸眼神也有些渙散了，便來華府的管事，仔細叮囑一番之後，將人拿長繩捆在了旁邊的石柱上。

“大人覺得他有問題？”江亦川問。

寧朝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