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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八百二十七章 大王(下)

一個軍政集團崛起之初,最是艱難,到了不斷擊敗強敵,勢力漸漸膨脹,能挾裹愈來愈大的經濟、政治利益,便有各種原本不相干的人如百川赴海,或者表達善意。這些人一旦從中獲得回報,又會產生更大的熱,如此反覆,整的利益便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來越吸引人。

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只要在軍事上頭不遭遇重大挫折,一個勢力越過這臨界點以後,路其實是越走越寬,越走越容易的。

這種局面,很難在政務或軍務置的結果上直接反應出來,但在實際的過程中,又都能到。

比如定海軍與南方陸路接壤最久的淮東一帶。

定海軍與宋國的貿易,最初是通過海上開展的。三年前消滅了紅襖軍,囊括整個山東東路以後,定海軍的地盤與南朝宋國就已經接壤了,但兩家的貿易依然以海貿爲主。

定海軍控制區域的最南方,海州各地雖遍佈鹽沼湖泊,並不至於通斷絕。陸上貿易之所以不如海貿興盛,緣於兩個方面。一來,宋國方面連著幾任的淮東安使和地方都有能力,下甚嚴,故而沿淮關防縱有,大能保持著應有的作用;二來,從陸路往山東運輸,畢竟不如海運便捷,淮南的私商巨賈大都以揚州爲據點,他們就算參與和北方的貿易,也大都選擇把貨裝船,順江出海。

只有某些時候,北方糧價高企的時候,淮南本地的糧食產出,纔會通過運河,經北面楚州樞紐,然後直接在漣水一帶付。

這個路線直穿過宋國設在淮南的重重軍事防系,想要走通,沿途文武都要打點,毫不能厚此薄彼。過去一年裡,曾任寶應知縣的賈涉賈濟川,便憑著往來周旋的手段,了商賈和員之間的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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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賈作生意自不消說,員從他手裡得了好,樂得眼開眼閉;據說中都那邊,還有大人將賈涉當作眼線,藉以瞭解北方軍。當然最重要,也是最讓人眼紅的,還是他自己。

賈涉不止在其中賺得盆滿鉢滿,還得了史相爺的青睞,一躍爲淮東制置副使,全權負責與定海軍的勾兌,並統籌淮東各地錢糧,用以籌建新軍。

運和財運兩亨通,和北方強鄰勾兌的結果倒也不差,那定海軍不止和大宋這邊配合得嚴,戰場廝殺也兇惡異常,真就一口氣推平了開封朝廷。當然,也不是沒有人酸溜溜的說,定海軍的勝利太過輕易,倒像是史相殷殷切切地爲他人做了嫁

一個多月前,從臨安城又傳來消息,說賈涉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長子賈似道,其實是定海軍中的有名人李雲假扮的。那李雲是北方周國公的全權代表,專程南下與史相商議合作滅金。

專程傳訊之人,本來的意思是暗示揚州這邊,這賈涉的背景實在過於複雜,絕不能讓他再這麼歡周旋下去了。只不過終究賈涉是史相一手提拔起的人,話若說得太明白,有傷史相的名聲。

賈涉自然聽到了風聲。他倒也識相,當即託了公務,回家閉門肅客。

可這消息傳到外界,起初引起了一些混,最終卻在揚州城裡引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本地無數員豪族腦筋一轉,俱都想到,那定海軍派到臨安的全權代表,在中都城裡都是橫著走的當紅權貴,卻認了賈濟川當爹!這代表什麼?

代表賈濟川不止是史相的親信,也在北方定海軍真正吃得開!

這樣一條得不能再的大,此時不抱,更待何時?錯過了眼前的機會,下輩子都見不到這樣一條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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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謹慎之人勸說,以爲如今北面局勢正當天翻地覆,很多事雲山霧罩,全然看不準,萬一咱們站錯了隊,恐怕不止與後繼的生意有礙,說不定還會招惹朝廷,危及命。

但這種勸說,幾乎全都遭到了嗤之以鼻。

什麼?賈濟川閉門謝客?聽說,上頭懷疑他和北面的關係不清不楚?咱們不妨等一等,看看形再說?

你糊塗啊!賈濟川他老人家這是謙虛!是韜晦!但他……咳咳,他又不是真的襟廣闊之人,說不定他這會兒就在家中筆疾書,一條條的記著有誰不去奉承哪!

再說了,和北面的關係不清不楚,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這是好事啊!北面是金國也好,周國也罷,我看怎麼著都比大宋要兇惡些。自大宋南渡以來,和北面關係不清不楚,便是最好的護符,最好的進之階!

何況與賈濟川關係切的,不是行將就木的大金,而是新生的大周!本來這賈涉的運有三分,我看這會兒已經烈火烹油,往九分十分上竄了!

什麼?大周是漢兒建國,其首領姓郭,明擺著與大宋有礙?

我看你不是糊塗,是蠢,蠢了!你須是忘了,當年是誰攻進了東京汴梁!難道大金國的那些真人便與大宋無礙?北方城頭旗幟無論怎麼變幻,總是與大宋有礙的。別忘了當年本朝太祖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既然如此,北方這兇橫鄰居無論姓完還是姓郭,用得著你什麼閒心?總不見得你姓趙?總不見得,你祖上是大宋家?總不見得,定海軍拖欠了我們的貨款?

“可是,咱們終究是大宋的子民……走私賺錢也就罷了,若真去勾搭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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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勸阻之人還要再說,終於惹得家主不快,一記龍頭杖敲在頭頂。

這家主名喚謝國明,乃是個白手起家的厲害商賈,生意遍及淮南和海上,去年裡靠著糧食貿易,他的收高達十萬貫以上,家產在揚州本地都能排行前十。

只聽他厲聲道:“什麼走私賺錢也就罷了!伱給我想清楚,什麼走私賺錢也就罷了!”

自開禧北伐失敗之後,邊民骸骨相枕,國家膏無餘,大宋的財政從此捉襟見肘。可是北面既然招惹了強敵,軍費不能減,還要不停增加,以至於朝廷歲六千八百萬貫的十之八九,都投在軍費這個無底

另一方面,大宋對的財源早就挖掘殆盡了。這些年除了正賦以外,朝廷和各地府還新設了各種名目繁多的額外徵收。

諸如加耗、支移、腳錢、折變、頭子錢、牛皮稅、義倉稅、進際稅、印契稅、和買絹、折帛錢、經制錢、總制錢、月樁錢、板賬錢、丁錢等等,名目不下五十餘種,總額合計,落在看普通百姓上的負擔比正賦多出十倍不止。這還不包括鹽、酒、茶等大宗貨品上頭的鉅額徵收。實在手頭張了,府還有預徵和和糴兩項殺手鐗。

饒是如此,朝廷用度不足的局面依然一年嚴重過一年,所以不得不依賴印刷會子,以解燃眉之急。

比如行在會子,如今三界並行,一界多達四千七百萬貫。前年時候地方上一貫會子已經值不得銅錢二百。最近聽說,朝廷又要造兩淮子,一界以二百或三百萬爲計。

史相如此濫發會子,本來這些會子早就應該爲廢紙,整個大宋的貨幣和財政徹底崩盤,也是指顧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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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去年以來,會子的價值居然有所回升。行在那邊,如今一貫會子值得七百文,地方上也值得三百五十文到四百文。幣值既然恢復穩定,從朝廷到普通百姓,全都如溺水之人被生生拖出水面,吸到了救命的新鮮空氣。

大宋軍民這幾年裡心心念念最要的,就是會子不能貶值,辛苦積攢的家當不能化爲烏有。如今會子不僅沒有貶值,還升值了,民間的怨氣立即隨之消解,而執政之人所承力,也減輕了許多。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好事?難道是因爲史相在臨安指手畫腳,秤提平抑?當然不是。

這局面的產生,完全是因爲大宋和北方定海軍乃至高麗國的走私貿易金額,在這兩年裡驟然膨脹到了天文數字。鉅額的資,包括大宋缺的馬匹和人蔘等珍貴藥材不斷輸大宋,而涉及的諸多易環節,又自然而然地積澱了巨量的會子,從而一舉挽救了大宋瀕臨崩潰的財政!

“所以,我們的生意愈是興隆,與大宋愈是有利!我們纔是大宋的忠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宋!”

謝國明臂疾呼,振聾發聵:

“而賈涉川,便是指引我們爲國盡忠的明燈!賈涉川不能倒!賈涉川也不會倒!我們非得和他站在一起才行!來人啊,趕備上厚禮……不不,是金銀絹帛怎麼行?爾等的格局小了!立即打開後院庫,取出我珍藏的龍涎香來!拿最大的那一塊!還有那塊東坡居士傳下的沉香山子,也帶上!”

當下這謝國明親自帶隊,幾個親信子侄輩一齊出,趕往賈涉的住

要說賈涉也不容易,他年前剛到揚州赴任的時候,聽說把半輩子攢下的錢財都給了兒子賈似道,讓他去臨安揮霍了。所以在揚州的頭兩個月,因爲手頭,只能在舍裡棲

但兩三個月後,他就抖了起來,翻手變出巨資,在城裡置了大宅。

生活恢復了優渥,他的派頭到沒有跟著見長,還是很樂意天與各種人廝混。謝國明投了名帖之後,立即就被僕役殷勤引,走得還不是側院偏門,而是經過正院三進,直後頭的花園。

花園的規模自然也是宏大,曲折道路所經,先有弄水軒,再有探春亭、四景堂,接著是通津橋、芳流苑、釣魚庵、種竹齋、採藥圃、澆花亭。

這片建築之後,道路於扶疏花木中逶迤衡直數百步,纔到賈涉日常起居的排雲堂。那“排雲”兩字,還是賈涉親筆所書,不知爲何,寫得彷彿殺氣騰騰,又彷彿怨氣十足。

排雲堂後,過重波軒、天臺,纔到賈涉用來接待親友人的見山臺。這一路上所經所見,固然極盡山水之雅、林蘿之韻;登臨見山臺上,更是一院勝景,顧覽可得。

此刻的見山臺上,足有二三十人圍繞著賈涉,謝國明凝神一看,全都認得。俱都是淮南極實力的富商巨賈,背景深不可測的那種。

他們一個個地面恭維的笑容。再看他們後,一案幾上珠寶氣,擺了能嚇死人的珍玩珠玉。是品相極好的龍涎香和沉香,就有不下七八塊!

“老謝,你也聽到消息了?來得倒也不慢。”一名較悉的商賈笑問。

什麼消息?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謝國明心中驚疑,臉上卻立即顯出一副心有慼慼的神,然後坐在下首。

垓心的賈涉凝視了謝國明兩眼,向他點了點頭,環顧衆人道:“總而言之,北方局勢就是這麼簡單。周國公的武威,天下無人可及,大金的舊疆域,很快就會全數落周國公的掌握。既然周國公治下的百姓數量倍增,領地倍增,南北兩朝的生意往來規模,很快就會比先前倍增甚至更多。我預估的數字,方纔已經說過了,各位心裡記得就行,不要輕易外傳,以免引發驚詫。”

衆多商賈都道:“賈老爺放心,這等機,打死我們也不外傳。”

賈涉揹著手,往來踱了兩圈,繼續道:“海上的貿易,自有上海行出面,那是周國公、史相爺還有南北兩邊許多要人都參了本的大商行,過去數月裡的收簡直就如金山銀海。可咱們的手短,勾搭不著,也沒資格去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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